意識到自己正在一場宴會中時,郁封的眼睛仍然不能看見任何。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幾秒,而當視線逐漸明晰,黑色褪去後,金黃的宮殿裡,往來的雍容華貴的宮廷侯爵們,在一切眼花繚亂中,撞入他眼帘的是伊塔洛斯的眼睛。
在水晶吊燈的暖黃光線下,像第一縷曦光,又如同不眠夜的狂風驟雨,讓他忘記呼吸,忘記思考。
這雙眼離他這樣近,不帶有玩味,不帶有戲弄,僅僅只是純粹而直白凝視他。唯有的笑意也輕柔真摯。
眼裡只有他。
伊塔洛斯耳旁的髮絲輕晃:「你在愣什麼?是緊張,還是在不滿我與她人交談?」
「什麼?」郁封完全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任何事。
「看來你在想與我無關的事情了。」伊塔洛斯側首,看向宴會廳的入口,「卡特利特伯爵入場似乎還有些時間,親愛的,要與我跳一支舞等待麼?」
伊塔洛斯後退一步,躬身向他做出邀請動作,於是那張臉就與他平視。明明如貴公子一般的面容,這角度卻像偽裝蟄伏的銀狼。
郁封的心猛地跳動,遲疑將手放到對方掌心。
然後,他便看見自己的手上是一雙黑色的蕾絲手套,左手無名指帶有一枚寶石戒指,與伊塔洛斯手指上那一枚是同樣款式。
伊塔洛斯牽著他的手,帶他去到舞池中,引領他跳下一支生疏的舞。但郁封完全不怕出錯,攬住他腰肢,扣緊他五指的軀體有力而堅定。他可以完全把掌控權交給伊塔洛斯,只要跟著他的節奏,他的韻律,就能輕盈沉穩地完成這支舞。
在他們的身軀隨舞步貼近時,郁封輕輕喊了對方的名字。
他喊的是伊塔洛斯。
用他一貫的語氣,這樣伊塔洛斯就能認出他,並且對他說『我知道是你』。
可這並不是一個需要他們藏匿身份,偽裝愛意進行任務的世界。
他們似乎原本就在進行什麼任務。
對方看向他的目光從未挪開,郁封覺得自己走神的狀態都被他收入眼底,覺得自己破綻百出。他應該能認出自己。
冷清清的木質香水將他包裹,他身上有著與伊塔洛斯一致的氣息,對方垂眼:「我讓你生氣了?」
郁封沉默搖頭。
「那怎麼突然這樣喊我。已經很久沒有聽你喊起這個名字。」伊塔洛斯貼近他的臉頰低語,「如果感覺身體不適,我們可以返回莊園,馬車就在外面。不過今日是最好的時機,你要放棄麼?」
根據先前所見到的『伊塔洛斯』,根據郁封最不願意去想的,伊塔洛斯離開的緣由,不難猜出,他現在占用的身份正是那位不曾見過真容,而名字早已爛熟於心的『柏溫』。
不過,伊塔洛斯毫無懷疑,與他對話的軀殼中其實換了一個意識。
郁封又抬眼去看他,什麼是今日最好的時機,與那位來人有什麼關聯,他們又要做什麼呢?
難不成這個伊塔洛斯也不是他要找的人嗎?
可視線稍微飄忽就看見伊塔洛斯頸側的疤痕,又對上他微微露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