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飄出炊煙是在兩分鐘前。來時沒有聞到飯菜的香味,只聽到傭人們邊做事邊談笑。算算時間,他大概能在這裡泡個四五十分鐘。
傍晚時吹來的風已經有了冷意,完全沉到水池中的郁封感覺頭有些昏沉。
熱水讓他神經舒緩,熱度攀爬竄上大腦。他淺淺打了個哈欠,眯著眼睛出神。像在冬日的棉被裡睡一個很長很長的懶覺,不由自主地喟嘆。
永夜之所的四季不太分明,這種概念體現在氣溫上。烈陽與鵝毛大雪、暴雨與霧霾細雨,街景會改變,但那看起來就像是藝術神殿製作的假象。氣溫的起伏與氛圍不會真的讓人覺得它們真實,想要體驗那些天氣,得到中心城鎮之外的地域去。
郁封徹底放鬆下來,於是連困意也不能抵擋了。他閉著眼睛,總覺得意識斷斷續續的,沒辦法連貫地思考任何。身體歪向一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額頭抵著光滑的卵石,呼吸逐漸平緩。
被吵醒的時候他還不能準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有零碎的畫面閃過視野,但他不能對此做出相應的反應。
他看見伊塔洛斯叫醒他,而此時天已經完全暗下,月亮將水面照得波光粼粼。那些生長得十分飽滿健康的植物上也像灑了一層銀白的光。
是他從沒見過的景色,原來莊園在月明星稀的夜晚這樣好看。
伊塔洛斯口中說著什麼,有微涼的東西落在他臉上,郁封眯眼往那邊貼去。
莊園的傭人們也往這處跑來,西德里腿腳不便,在很後方頓足。
然後他被撈出溫泉,有黑霧出現,一張柔軟的毯子將他包裹,他就只能看見垂在他眼前的銀髮了。
離開溫泉的溫度後郁封只感覺到冷,他往毯子裡瑟縮,把臉完全埋在伊塔洛斯胸膛。但他覺得這人身上也是冷的,完全不能減緩他的難受。
夜風吹過,像刀子一樣割他的眉角,他的腳踝。
但沒過多久,他就開始渾身燥熱。喉嚨乾渴,呼吸間的空氣都滾燙,掙扎著想要掀開毛毯。
直到他被伊塔洛斯放到床被裡,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受了風寒。他更加鬱悶,沒了永夜之所的體質加成他這幅軀體好像完全不能使用那樣,動輒滿身傷痕,病痛纏身。也就比正常人多會點劍術與體術,體質上難以啟齒。
他又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少爺,這種如同廢物的狀態糟糕透頂。
伊塔洛斯起身去到房門前,而後兩個傭人進來放置涼水。
他們帶了退熱藥,苦澀又難聞的粉末,要郁封把它吃下去。
但他一聞到那氣味就滿心抗拒,伊塔洛斯見狀,將粉末倒在水裡掰著他的嘴餵下。
「親愛的,乖一點。」
來不及吞咽的藥汁順著下頜滑落,郁封艱難忍受過粗魯,劇烈咳嗽起來。
任由他咳嗽,像是給他懲罰,沒人在意這點無關痛癢的反應。
伊塔洛斯低聲交代了她們什麼,一陣腳步聲後,房間只剩下他們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