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叫气流轻轻扰动,泛起一阵酥痒,化成细小的噼啪火花,顺着脊柱窜进心脏肺腑。
石崖上水滴缓缓汇聚,晃一晃,滴答一声,敲在平静水面上。
洞内寂静,能听见血在肺腑里灼烧呼啸,横冲直撞,沸出沛然滚热。与心跳一道,全无保留地撞在另一处紧紧贴合着的胸口。
云琅微微打了个颤,嗓子不自觉哑了,低声道:那岂不是更还不上
又还不上,只能再拖一年。
萧朔慢慢吻着他,嗓音低哑却宁和,像是终于豁开了那层最深的枷锁,将真心完完整整、不留余地的捧出来:年复一年,一世复一世,你只管向我来讨。
生生世世。萧朔轻声,我赔你千万场好梦。
云琅胸口尖锐一疼,没说话,闭了眼睛。
洞内微凉,两人都解了甲,此时衣物已有些单薄。
云琅被他胸肩手臂裹着,胸口一时涩住了,将脸埋进萧朔肩头衣物,低声抱怨:冷。
萧朔将云琅抱起来,沿温泉坐稳,叫温热水流漫过两人胸肩,慢慢拍抚着云琅绷紧的瘦削脊背。
云琅在他怀间微微颤了一阵,放松下来,直起身。
萧朔迎上他的视线,抬起只手,在云琅眼尾屈指轻轻按了按。
云琅有些难为情,偏过头,呼了口气笑笑:好了,帐划清了,你不必再觉着欠我。
今日一时松懈,竟又犯了不争气的毛病。云琅抬手胡乱抹了两把眼睛,笑了笑:真要论起来,咱们两个谁不欠?就别争这个了,我还欠着你的
萧朔轻声:是。
云琅:
云琅:?
萧朔抬手,从岸边拿过云琅随手抛下的那颗石子。
小王爷。云琅心情复杂,我就是同你客气一下。
萧朔一手揽着他,静静抬眸:云少将军怕了,要赖账?
云琅心道完了,他平生最怕激,尤其怕萧小王爷激,此时分明知道眼前是个坑,嘴已抢在脑子前头慷慨道:自然不怕!你
萧朔点点头:好。
云琅一个纵身跳进了坑里,按着胸口,奄奄一息。
这些年来。
萧朔静了片刻,石子慢慢划下一道:我想同你一处,想吻你,想拥你入怀。
云琅凝神听了半晌,大松口气,囫囵点头:我当是什么,这个你随便
此事便不讨了。
萧朔道:总归从今往后,时时可在一处,不必特意计数。
云琅张了张嘴,竟也无处反驳:不错。
至于想将你捆在榻上,从此困在身边,再不叫你乱跑。
萧朔垂眸:再做一条锁链,将你我锁在一处,我也想了千百次。
云琅:
此事只是想想,也不讨了。
萧朔:你不必在意。
云琅现在就有些在意,谨慎从萧小王爷怀里蹭出来,不着痕迹悄悄往岸边挪。
萧朔并不拦他,伸手在云琅可能被嶙峋石底磕碰处垫了下,免得云琅不慎硌伤膝盖,又用石子慢慢划下一道。
这个也不讨,那个也不讨。
云琅总觉得最后那一道莫名不详,跪在萧小王爷腿上,谨慎回头:你究竟要讨什么?
萧朔将石子放在一旁,抬头看他:昔日你我泡府上汤池时,也曾谈及往事,剖析真心。
云琅细想了想,讷讷点头:是啊。
萧朔:也曾纾解郁气,安抚伤痛。
云琅干咽了下:是
那日。
萧朔垂眸:你说我不行。
云琅: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事可实在太大了。
云琅咽了咽, 在热腾腾的水汽里抬头,压压心跳,瞄着萧朔神色。
这事纠葛着由来已久, 两人都各自计较过。云琅嘴硬, 多半仗着萧小王爷纵容,不肯服输罢了,心里却其实有数。
纵然没数, 只消看一眼书房里琰王殿下在缠身百忙的公务里挤出来间隙,手不释卷、日夜研读的话本与画册,也该清楚。
小王爷怕是很行的。
云琅扶着石岸,他心底一阵发虚,脚下不慎踩了个空,流云身法在水里全使不出, 一头便往池里栽进去。
萧朔伸手, 护住他胸肩, 将自投清池的少将军自水里湿淋淋捞起来。
云琅呛了口水,握着他手臂抬头。
温泉水将两人彻底浸全了, 热气蒸腾起来, 沁着小王爷静深眉宇,黑彻眸底如同水洗,越发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云琅心道不好,咳了两声, 按了按造反的心口:我
萧朔抬手, 替云琅拭了眉睫间的水色, 将人抱回怀里。
圈在背后的手臂不是想象里的火热激烈,甚至没有多少禁锢与克制的力道,只是格外宁和地抱着他, 掌心隔着衣物,一寸寸温和碾过肩胛脊背。
云琅察觉到不对,眨了几次睫间沾染的湿气,抬头看过去。
两人在水里险些摔了一跤,此时的位置刚好,他想要看萧朔,视线却不由自主叫晃过的景象一牵,又看回头顶。
天色已完全晚透,石缝裂隙间,深黑夜穹,有星子点点闪烁。
两人进洞时便点了旧日留下的火把,山洞里叫火光映得暖融,那条裂隙追上去的星色却寒而广阔。
寒得明净,嵌在更冷清幽静的天穹尽处,辽远得仿佛触手可及。
云琅看了一刻,深吸口气呼出来,扯扯嘴角,收回视线。
萧朔仍倚着石岸,一臂护在云琅背后,目光静落在他身上。
云琅失笑:看我做什么?看星星啊。
方才看见了。
萧朔道:我抬头时,便明白了你说的话。
云琅怔了怔:什么话?
萧朔轻声:少将军焚琴煮鹤,苔上铺席终于不煞风景一次,看懂了这漫天星子,急着要给旁人看,同旁人说。
云琅一时愕然,张了张嘴,瞪着没一句好听话的萧小王爷,不知该发怒哪一句。
萧朔静看他良久,抬手抚过云琅眼尾,低头轻轻吻去微热的咸涩水汽:可恨这旁人竟是块又冷又硬的冰,他拿心血去烫,也捂不热、唤不回。
小王爷。
云琅捂着胸口,疼得眼前一黑:你下回要戳我心,还请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