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与朝廷自古泾渭分明,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于异族的入侵没有恨意。
傅楼主能赢么?
武榜第一早已退隐,此战也唯有他
若是败了,可算是千古罪人!
怎得这样算?傅楼主就算埋骨渡云巅,也当称得英雄人物
一片喧哗声中,忽传来一人声音,如刀兵相接,直接打断所有人的讨论,冰冷决然:他不会输。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却只见那人白色衣角,转瞬便在林间隐去。
傅听涯看到叶授衣的第一眼,便知道这人的伤还没有好全,是硬撑着来的。
一如曾经,总是会想尽办法折腾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儿,傅听涯唇角勾出一点细小的笑容,像是晚春将落的迎春。
听涯,让我代你去。
叶授衣横剑拦在傅听涯马前,仰头与傅听涯对视,眼神锋利。
别逼我对你动手。傅听涯神色如常,说得云淡风轻。
他看见细碎的阳光穿过横斜的树枝落在叶授衣的脸上,像一片片蝴蝶透明的翅膀,仿佛一触即碎,却能飞于风雨。
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你的责任?傅听涯扬眉一笑,眼神轻蔑:就你现在的状态,是去送命还是去丢人?
叶授衣握紧了手中的剑,便听傅听涯接着道:你是为了我为了自己的私欲,弃家国尊严于不顾了?还说的冠冕堂皇责任?
叶授衣抬起剑尖,直指傅听涯。
傅听涯脸上的笑色渐渐隐去,他认真的看了叶授衣几眼,终于叹了口气道:你确定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你与我一战,无论谁赢,最后对上耶律枫都将是输。
趁着叶授衣一晃神的功夫,傅听涯长袖一甩,一枚暗器迅疾飞出,毫不留情地撞上叶授衣的胸口,正好印在他未好全的伤口上,一口血在瞬间冲上喉头,他下意识的接住了那并未刺入血肉而是掉落的暗器,与此同时傅听涯纵马越过叶授衣
师父,等我回来。他说。
叶授衣以剑尖支地,方才勉强撑住身体,他知道自己是冲动了。
紧接着便听见傅听涯远远的声音穿来:等我回来,就带你归隐江南
傅听涯的身影终于在林间隐去了,他没有再回头,动作干脆的像是往常的任何一次分别。
他果然已经猜到了。
叶授衣垂眸,当时自己止住傅听涯的剑的时候,就明白对方一定能猜出动手的人是隆元帝了。
这样想着,叶授衣慢慢攥紧了手中的玉质令牌。
惊羽令,见之如楼主亲临。
这是给自己兔死狗烹之外的另一条退路吗?
明明他连自己也
你可算是来了。耶律枫面无表情的坐在渡云巅一块巨石上擦刀,抬起的一双鹰眼目光尖锐无比。
我还以为,你是临阵脱逃了呢。
然而耶律枫等来的并不是傅听涯的回答,而是劈天裂地光华如幕的雷霆一剑!
第八章
渡云之巅怪石林立,千年不化的积雪上此刻散落着大大小小漆黑的破碎石块,两道人影倏然撞击到一起,震颤的气浪卷起碎石狠狠掷下,一块甩出涯尖之外落到无尽的白色雾气中,良久之后不知何处的山林中长鸣着飞出一群鸟儿。
傅听涯剑锋一抹便仿佛星河蜿蜒万丈银光迭起,那光如被裁剪过的边缘转瞬便在雪地上刻出一道锋芒,耶律枫奔行极速,掌中之刀却并未出鞘,仿佛一块陈朴无锋的拙物一挺而出,穿过剑光凛冽,直刺傅听涯喉头!
傅听涯挥剑格挡,长袖卷出,骤然将耶律枫拉至身前,两人劲气相撞。
一时间又是清光乱闪,声音锵然,耶律枫含了一口血在喉中,脸上却挂着极为肆意的笑,他反应奇快,却听傅听涯在他耳边怒喝:你为何刀不出鞘!?
你倒也是个人物,此时此刻说话,真不怕走岔了气劲。
言罢他飒然一笑,忽然手掌一翻,十指如钩刺来,又趁傅听涯格挡之时飞身后退,如疾鹰迅走,转瞬便落于远处一块直立的巨石之上。
渡云巅雾气聚散,此时竟开始落雪,纷扬如幕,罩住整片天地。
喂,小子,我看你顺眼,与你说道说道此间脏污真相。他顿在石上,笑说。
傅听涯不理,飞身直上,便听耶律枫接着道:可怜鸣月刀刀中王者,我怎忍它去打这必输之战,自不会使之出鞘。
傅听涯心中一震,面色却分毫未变,出招之势亦未有消减,耶律枫见他不信,只是无奈摇了摇头,倒也不再多说,干脆利落挑刀迎上。
两人又走过一轮,耶律枫心中憾恨转作豪爽,豪爽终又化作愕然,憾恨因此战必输,因屈辱不甘,豪爽因棋逢对手,因一战酣畅,愕然因他终觉,若是自己不留手,也许方能与这人战个平局!
冷汗渐渐浮上额角,耶律枫咬着牙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看他出剑竟非袭自一家一派,名门正宗剑法有之,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浴血之影亦有之,这人还不过三十的年数,功力竟以至此!
他遍求名匠精心打铸地刀鞘上终于出现了一道道裂痕,耶律枫双手握刀,刀柄上的花纹摩擦着他的掌心,引发些微的刺痛,他忽而长笑,笑声中夹着血腥气,傅听涯再次挥剑横劈,一身长衣广袖如飞,以银丝钩织的边纹雪光流泻,那玄黑的刀鞘终于崩裂,被藏在鞘中的鸣月刀发出一声不甘的嗡鸣。
随之光芒一闪,仿佛一位刀客一生最后的执着与骄傲。
耶律枫重重摔落在地,劲气倒灌以致浑身骨骼在瞬间碎裂,鸣月刀刀身灿烂,落在他身侧的雪地上,他仰头看着雾中隐隐的青阳,看着拖着长剑缓步行来,脸色极冷极傲的年轻剑客,想
十七岁负刀行人间,路三千,无悔矣。
怎奈蝇营狗苟是世人,一片温柔是伤心。
一片温柔,是伤心。
耶律枫死了。
傅听涯看着那具经脉碎裂,鲜血横流的尸体想。
而且并未瞑目。
傅听涯收剑回鞘,青白着脸色来到耶律枫的尸体旁,蹲身为他阖上了双目,然后他用剑在拨开雪泥,在地上刨了个浅坑,将鸣月埋了进去。
耶律枫真的至死也未使鸣月出鞘,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傅听涯按了下胸口平复翻涌的血气,忽然回首,看渡云巅外一只苍鹰鸣声破空,盘旋九天。
所以,何谓必死?
大人,喝药了。溪云一手将小暖炉塞到人怀里,一手将药盅放到桌上,发出「嗒」的一声,清脆无比,亦惹得正蹙眉沉思的叶授衣转头看她。
怎么看着脸色不好?叶授衣将桌上散落的文书堆到一起,问道。
您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溪云憋气道:比鬼还吓人。
叶授衣听她嘟囔完,眼神温和而无奈:马上就调职回京了,不过再辛苦这么几天,你
调职回京!?溪云讶然眼前披着狐裘,更显单薄的男人,脸上神色几番变换,最后涌上一股愤懑:大人!?
也许我还能去江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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