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肠」取容蝶鳞粉入蛊,丕草之叶见之则朱。
见之则朱。
所以这竟然不是新后的恶毒挑拨,而是情之所起的真相吗?
傅听涯几乎是颤抖着将手放在心口,他想,这炽热的心跳声中,原来竟是藏着一只扭曲的蛊虫吗?
每时每刻都在用它满是恶臭粘液的,令人作呕的细足爬过他的血管,然后留下代表自己的领地的标记
听涯,你怎么了?叶授衣上前,却被傅听涯狠狠挥开!
别碰我!他厉声喝道,裹挟着内息的力道如山呼海啸而来,一时冲入竟如刀从头到尾将经脉割开,叶授衣毫无防备的被推得一个踉跄,后腰一下子撞在桌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桌上原本放着的水壶茶杯甚至被溢散的劲气击的粉碎!
旧伤被引动,身体像刚刚被粘好的瓷器,此刻又被人击中了最脆弱的地方,一下子噼里啪啦碎个彻底,血腥气息冲上唇齿,他甚至没来得及去扶一下,就直接单膝跪倒在地上,一口鲜血随之喷出
唇角血色犹在,叶授衣怔楞着抬首看向傅听涯,脑中却是一片茫然,此刻却只来得及想
这一个月补养又白费了功夫,溪云怕是又要生气了
师父傅听涯的声音唤回了他一点意识,叶授衣几近本能地想回一声「我在」。
然而话未出口便被止不住的鲜血淹没,然后他看见了傅听涯漠然到极点的眼神。
师父,哈。他又念了一遍,话语间却充满讽刺,像是要把这两个字搓揉到烂,彻底粉碎,他问:你配吗?
叶授衣在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可他知道,没有。
四肢百骸热血褪去,徒留一片冰凉,沉寂许久的幻觉又开始出现,眼前乍然人声混乱,影影绰绰,又是红绸、少年、和刀光
他压住疼痛,强逼自己再度看清眼前
傅听涯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字一顿,阴冷狠决: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
死生不见。
言罢,傅听涯冷冷甩袖,大步离开,走过被他一掌打得直不起身,单膝跪地的叶授衣,就像走过路边一块石子。
叶授衣以手支地,痛苦的喘息几次后,才终于有力气虚弱问道:听涯为为什么?
我不杀你,已是看在往日情分。
现在,给我滚。
傅听涯停在门口,却未回头看那一地鲜血狼藉。
他此刻只觉恶心。
难以忍受的恶心。
叶授衣几近无措的看着傅听涯远去的背影,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却不想因为胸口的刺痛更为狼狈的扑倒,摔得半趴在地上,一丁点尊严都不剩。
恩断义绝死生不见?
这样鲜血淋漓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洁白剔透的六出花飘进来,落在脸上,化成一朵凉凉的水滴,就像是江南的绫罗,搭在少女月般的皓腕上,叶授衣看见水面上悠悠荡过的一只乌篷船,又看见一枝白玉兰生出屋檐之外
眼前随之一片黑暗。
大人,您可算醒了。
睁开眼即对上少女担忧的脸,叶授衣撑起身,又在马车一个摇晃之下白了脸色。
大人,您
溪云,这是到哪儿了?叶授衣缓了一会儿,问道。
大人,到琼州了,再走两日,我们便到北塞了。溪云回答完,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听完这个回答,叶授衣看上去像是走了一会儿神,良久,他竟摇头笑了笑:我现在都不信半年前自己还能骑马七日从北塞奔到京都
大人您受太多伤了溪云蹙眉:将养着,早晚会好的。
也许吧。叶授衣淡淡应道。
您您为何又要明明已经离开了,您为何又要回来?
戍守边关,戎马一生就是我的命罢。叶授衣心中明白溪云想问什么,答道:先前是我自己想差了。
这样也挺好的。
陛下那里
陛下自有他的考量。叶授衣虽说得恭敬,却声线极冷。
先是让他卸职回京,又在他和傅听涯决裂之后重调他回边疆
叶授衣不知道是隆元帝终于对他放下了心,还是这本来就是一出离间之计。
可是大人您的身体溪云犹在担心。
这次回去不领兵了。叶授衣解释道:只是封地在那边儿而已。
言罢,浓浓的倦意涌来,叶授衣又阖上了眸子。也许是先前被伤得太狠,藏在心中的那只小虫再不像先前那般安稳,而是贪得无厌的啃食着他的血肉,又将岩浆一般的毒液注入他的鲜血,用幻觉和疼痛逼他回去,去找傅听涯
去找它的归宿。
那日之后,他便从自己安插在宫中的人口中得知了傅听涯曾去见过新后的消息。
其实也不算冤枉,「牵肠」他确实用了,就在他和傅听涯大婚的那一日。
不过不是用在傅听涯身上,而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时至今日,叶授衣虽不后悔,但却会伤心。
恩断义绝,死生不见
师徒之恩,夫妻之义
你既不信我,那便都罢了吧。
即使代价可能是生命。
星点白色染上发尾,叶授衣再次昏睡过去。
第十章
公主你等等我啊
你叫我什么?又粗又长的辫子梳在脑后,乔装打扮后一身汉人衣裙的姑娘一把将跟在自己后面的小丫头拉到怀里,一侧身躲到了小巷中去。
啊小姐恕罪瑶儿慌张抬头,正对上她家主子一双似笑非笑的眼:这里不是你的故乡吗?如今回来了,你难道不开心吗?
我瑶儿嗫嚅。
我看着你一路战战兢兢的,就像只被群狼猎捕的可怜小羊羔。
小姐,我担心你的身份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发现的了?卓江眯了眯眼睛:就算是被发现,护住你一个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记得你是十六七年前到我身边儿的,以前是汉人吧?
瑶儿垂首,被困在卓江双臂之间,显得娇小无比:是,奴婢乃秦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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