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瀰漫著又香又甜的氣味,是烤栗子的,做糖人兒的,賣油酥餅兒的。
容衍耳邊鬧的慌,鼻子裡氣味也雜,眉頭就皺了起來。
他眉心上卻忽然一暖,夏泱泱用手指輕輕按揉,把容衍眉心散開:「郎君,莫急,快要到了。」
一瞬間,容衍耳邊嘈雜散去,好像只有眉心那根手指才是切實的。
看不見的人,原本黑暗一片裡只有他一人獨行。
容衍是勞心費力,一點一點用聽覺,觸覺,氣味,把周邊的東西加到這虛空裡頭。夏泱泱手指一點,又讓那其他的東西散去,黑暗中好像依仗她就可以。
容衍嘆了口氣,扮作農人,好像他也入了戲。
好在這次秋神醫的醫館沒走多遠也就到了。不似上一次,還要大費周折跑去山中寺院。
而診病也不一樣,再沒人提那許多要求。
容衍跟夏泱泱進去,說明來意,那秋神醫望聞問切,居然也沒多餘的廢話。看了以後,就直接拿紙寫方子。
容衍問:「秋大夫,你可記得幾個月前去過……」
那秋神醫這時候方有幾分神醫的架子:「閒話就莫說了,多說幾句話,老夫就少看一個人。」
他話說得不錯,這一會兒功夫,醫館門口已經排了長長的隊。
秋紅跟秋神醫是親戚,無非是跟夏泱泱知會了這秋神醫這次在京中開門診病的時間,省了她跟容衍一起排那長隊罷了。
夏泱泱出了醫館,免不得回頭又看了那醫館一眼,這診病開方迅速得叫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郎中,進錯了房子。
可手上那方子卻是結結實實的。
夏泱泱說:「這下子可好了,回去便叫人抓藥,儘早兒給王爺服用。」
容衍劍眉輕揚,笑道:「你怎麼倒比我還心急?」
夏泱泱本就扮作他的媳婦兒,把頭往容衍肩頭輕輕一靠:「我自然是巴不得郎君康復。」
容衍道:「可是你沒聽到那秋神醫說,我這眼睛有八成的可能恢復不了。」
「我聽那秋神醫說的卻是,郎君的眼睛有兩成希望治癒。」
容衍輕笑:「我勸你莫懷太多希望。」
「這我可身不由己。」 夏泱泱輕輕碰了碰容衍手杖上的手指,「身如浮萍,若是心中沒些希望,可能早就撐不下去了。」
容衍心中清明,官場沉浮,早就知道倚靠他肩頭這女子,說話有三分真就已經不錯。旁人只當他因為眼盲,耳力極佳,可卻沒人知道,他的耳力可以辨別別人話語中的細微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