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沒開燈,他靠在玻璃窗上,將裁紙刀刀片舉在窗外路燈投過來的燈光底下,刀片泛著銀色的寒光,上面有很淺的黑色痕跡,仔細看了,透著隱隱的紅。
林寐把裁紙刀收進了書包,坐下後靠床近了些,他輕輕掀開被子,從裡面摸到陶楂的手腕,小心地挪到被子外面。
小手臂上沒有劃痕,林寐又檢查另一隻手腕,甚至兩隻腳腕…最後是在大腿上面找到的幾道劃痕,深淺不一,有舊有新,舊的泛白,新的已然結痂。
林寐又細看了陶楂一雙手的指甲,咬得稀巴爛,指腹上面都是牙齒咬的印子。
「嗯…..」床上少年開始要醒了,他鼻子裡哼哼唧唧一聲,把自己蜷縮起來,「不舒服……」
林寐用手指拎著被子給他蓋住露出來的肩膀,「哪裡不舒服?」
陶楂的身體明顯的僵硬住,他背對著林寐,半晌後,才翻身不可置信地看向聲源處——林寐坐在那裡,但只看得清身形輪廓,看不清神情。但只是坐在那裡,陶楂就認出了對方。
陶楂眼裡聚出了淚意,他感覺心臟從看見林寐開始便一直在膨脹,委屈和想念迅速占據身體的四肢百骸。趕在心臟爆炸之前,陶楂從床上爬起來撲倒林寐懷裡。
林寐接住他,只感到一股股熱流往自己脖子裡灌。
「對……」
陶楂哭得快要喘不過氣的聲音蓋過了林寐的,「對不起,我不應該亂說話,我不應該不承認自己喜歡你,我說我是因為你可以輔導我功課才跟你在一起是騙你的,我是因為喜歡你才跟你在一起的。」
察覺到林寐抱住了自己,陶楂才被安撫得平靜一些,他摟緊林寐的脖子,「我說我討厭你是假的,我說我喜歡你才是真的。」
林寐一手攬著陶楂,一隻手把椅子挪得離床更近,他拍拍陶楂的肩,示意陶楂先起來。
「不要。」陶楂把林寐抱得更緊。
「我有話跟你說。」林寐親了下陶楂的耳朵。
陶楂身體哆嗦了下,不是很情願地在床上跪坐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扯著被子,把腿蓋上了。
房間沒開燈,林寐背著光,清晰地看見陶楂滿臉的淚痕,他用手指勾走黏在陶楂臉上的頭髮,目光沉靜卻又蘊含著隱隱的痛意。
「那天我讓你靜靜,我是生氣了,但我不是生氣你說討厭我,因為我沒辦法保證我處處都讓你喜歡,但你能喜歡我的一些地方,就夠了。」
「我生氣的是,你似乎永遠無法和自己和平相處。世界上有些東西,比第一和未來要重要,那便是你自己。你的身體也是你的一部分,你不能忽略它的感受,它不是你跟這個世界死戰的工具。」
「你到今天都不明白,」林寐想到被他裝到書包里的裁紙刀,目光沉沉,「你可以拋棄我,討厭我,但你不能拋棄你自己,討厭你自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