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盯着他,眼里有闪烁的怒火。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邢望海不给他机会,先发制人,你应该知道是谁送你进来吧。但你还有机会......
男人冷漠地嗤了一声,根本不拿他的话当回事。
须旭,邢望海变了语气,煞有其事地叫他,你现在骑虎难下,就不希望自己尽可能降低损失吗?
须旭冷笑,我有律师。怎么?你还能帮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吧。你和杨鸥不都是一路货色吗?假清高,最会玩阴招。
邢望海倒没有被他的话触怒,确实,我巴不得你最好能彻底消失在我和鸥哥眼前,但还不是时候......更何况,你不是最大的威胁。
须旭觉得他在胡诌,没好气道:你他妈说人话,有屁就放,要不然赶紧滚。
帮我,邢望海盯着他,眉头微微皱起,突地有了气势,只要你肯把礼亦为供出来,我就帮你,至少我有办法能帮你争取到减刑。
谁说我有罪了?须旭陡然激动起来,我只要把钱补上去,就可以......
那你有那个钱吗?邢望海冷静地问。
我......须旭顿时萎顿,支吾了半天,还差一些......
考虑看看吧,你就算保礼亦为,他以后出来了,也不一定领你的情。邢望海顿了一下,缓和语调,你知道吗?他想强奸杨鸥,差点得手。你觉得这种男人还有救吗?他不会因为你的缄默而感动,也不会因为你老实乖巧就对你另眼相看。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不是最清楚这点吗?我这里伸出橄榄枝,帮你指了一条明路,如果你足够聪明,就该接受。
须旭不响,面目似乎更加颓散了。
邢望海走过去,按着他肩膀,弯腰在他耳边道:须旭,你是聪明人。聪明的人,就要做聪明的选择。
走出看守所,司机连忙迎上来,随口问了一句,去哪?回家吗?
邢望海摇摇头,露出一个微笑,告诉他,去市剧院。
到了目的地,司机率先下车替他开门,邢望海拉高衣领,掩了掩帽子,下车朝他欠了欠身,算作道谢。他从剧院的西门径直走进去,在侧厅的角落停下。剧院内拉了不少横幅,装饰的流光溢彩,好像最近有什么国外来的音乐剧团在这边上演剧目。
一刻钟之后,邢望海穿过主厅,推开走廊左侧其中一扇门,走进了一个剧场。
除了安静,就是黑暗,还有朦朦胧胧的舞台和座椅,边缘模糊地隐在其中。
邢望海打开手机电筒,沿着台阶往下走,直到一排围栏阻止了他的脚步。
忽然,一道白色追光打破宁静,直直落到舞台中央,那光柱里扬起尘,还有令邢望海心跳不已的人。
邢望海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回事,舞台中央的布景也变了,暗色晕开,星光点点。视线再往下,又有一片暖黄,看起来像是起伏的低矮丘陵。不,不对,定睛细看,是沙漠。
我说过的,要陪你在沙漠看星星。杨鸥转过身来,仰脸对着他。
邢望海站在高处,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看见那些细腻的沙子好像滑过杨鸥光着的脚踝,他看见那些星星缓缓落下来,照亮他爱着的人,像是真实的存在。可就是在这一瞬,他觉得自己忘却了什么,同时记起了许多过往片段。
杨鸥继续微笑,下来吧。
邢望海绕过栏杆,从旁侧的楼梯爬上舞台,同杨鸥一起置身在这片虚幻的光影中。
杨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轻而慢地打开,里面装着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上次跟你一块定做的,因为我后来又改了下设计,所以一直延期很久才拿到手。
邢望海抿唇,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不知怎地,他的眼泪已经溢出眼眶。
杨鸥拿出戒指,向他展示内圈,那里刻着两个单词My Everything。
杨鸥低下头,邢望海下意识伸出了手。
杨鸥握住了他的手,经过了几秒钟难以察觉的停顿后,颤抖着说:邢望海,如果你要我当你的夏天,那你愿意当我的命吗?
邢望海绷直了无名指,示意杨鸥为他戴上戒指,些微哽咽,我愿意。
杨鸥将戒指为他戴好,随之抓紧他的手,十指紧扣,慢慢吻了他。
星星在他们头顶闪烁,沙漠在他们脚下流淌,他们现在是这宇宙中仅存的两个人类。
他们放任自己,在宇宙的光辉里缓慢下沉。
有那么一霎那,邢望海忽然想,要是现在死了也不错,在最幸福的时刻死去,就好了。
快到三月底的一天,邢望海又去见了一次须旭。
须旭比上次沉默许多,他翻来覆去想了许多天,终于点头答应,联手扳倒礼亦为。
邢望海快要走出去时,须旭突然喊住他,问他,你觉得值吗?为了杨鸥,做到这种地步。
邢望海停在那里,几秒钟的静默之后,终于动了。
他转身,对须旭认真地说,我跟你不一样,你爱他是要计算代价,我爱他是不计一切。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须旭静静看着他,冷笑了一下,对他作了个驱赶的手势,然后将背朝向他。
走出看守所,邢望海径直上了车,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街口,有一辆他本该熟悉的车熄了火,一直停在路边。
第101章 完结章
159.
杨鸥没料到邢望海这么快又要住院,虽然心里做好了十足准备,但接到通知短信时,还是不免一愣。他摸到车钥匙,七上八下地进电梯,借电梯壁反光,看见自己的一张脸。
他对着自己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陌生,忽然自动门开了,有人进来,他便垂下头去想,邢望海是不是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
礼亦为正式被立案起诉,从而换来了须旭的取保候审。须旭从看守所出来,不少媒体都蹲守在外,甚至还有粉丝应援团,简直如同沉冤昭雪后的粗鄙现场。
杨鸥通过转播看到这些,不免失笑,可这世道就是这般魔幻,他也不过是深陷其中的一员。
到了医院,杨鸥向护士站打听特需病房,对方盯着他看了几秒,特意压低声音问,你是杨鸥吗?来看病人邢望海?
杨鸥一愣,瞬间忐忑不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大概率是要碰见叶弥了。
他按着指引找到病房,将将停在房门口,身后就有响动。稍后,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闻声回头,却见一位女士,身材颀长,虽是素颜,但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场。再仔细看,会发现邢望海同她确有三四分相似,尤其是脸型。她看不太出来年龄,像是四十出头,保养得当,只是气色有点差,看起来颇为疲乏。
这是杨鸥第一次见到叶弥。
我们聊聊吧。叶弥开宗明义。
杨鸥没法拒绝,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VIP等候室。室内布置的简洁明了,有沙发和咖啡吧,装备可谓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