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临霜的视线有些模糊,张凡的话刚劲有力地传入耳中,只听他又道,当初小将军身受重伤,也为了您活了下来,阮姑娘,请您万万不能放弃。
不耽误时间,张凡继续,您中了毒?
阮临霜微微点了点头。
毒可有解药?
阮临霜又点了点头。
张凡的心重新落回原处,解药在您身上吗?
第三次点头。
救人要紧,属下冒犯了。张凡说完,在阮临霜的袖口与胸襟处摸了摸,摸出一个白瓷的瓶子,里头像是有十几颗药丸,张凡赶紧问,是这个吗?
这瓶解药原本是用来救柴筝的,只是那会儿柴筝的余毒已经去的七七八八,再吃解药反而乱了大夫的节奏,阮临霜心里也清楚赵谦是个怎样的人,长忧此毒既然如此好用,柴筝之后说不定还有其它人,这瓶药她一直带着,以防不时之需。
这不时之需就这么防到了自己身上。
吃了药喝了水,那种无所不在的疼痛感终于消散,长忧发作起来时,原来连呼吸都是疼的,空气仿佛砂砾倒灌进肺腔中,随后好长一段时间里,阮临霜的嘴里都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喝多少水都掩盖不下去。
她闭眼歇了片刻,嘱咐张凡,我要给小将军写封信,你这里有笔墨吗?
张凡点点头,他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动作,这会儿见自家军师缓了过来,才开始活动腿脚,跟瘸了似得拖着左脚遍地蹦跶,我这儿还养了三四只鸽子,原本是用来跟漠北通书信的,不如小将军的老鸹机灵,也不如国公爷的鹰凶猛,您要不嫌弃,今晚就能放出去。
有鸽子就行了,鹰与老鸹再好,终究认人不认路,柴筝这会儿恐怕在战场上,认人的找不到她。
阮临霜提起柴筝,语气中总是能多几分的温柔,她又道,准备笔墨去吧。
张凡答应了一声。
这封信写得并不长,却直到天微明才撒开了鸽子,张凡还让长安里的自己人看着,别飞到一半就被射下来。
信上只写了九个字,山水千万重,忽然想你。
这封信无关紧要,可阮临霜就是觉得必须写,她心是吊着的,回不了笼,偏得等鸽子飞出去,这份念想才好一点,让她终于除了柴筝,还有心思想些别的了。
你那儿还有几只鸽子?阮临霜问。
张凡眨了眨眼睛,军师大人,您要喝鸽子汤我去外面给您买专门养的肉鸽,我这些可不能吃,它没肉。
晚上还挺靠谱一人,随着阳光的升起,缓缓变成了弱智。
不过这些日子所有人的精神都是紧绷的,难得快收网了,怕也只怕网中鱼垂死挣扎的最后一甩尾。
阮临霜道,我要再给柴筝去一封信,说正经事的,你那儿究竟还有几只鸽子?
总共四只,前两天飞了一只去凉州,刚刚又放了一只。张凡掐着手指。
给王碗剩一只,刚好。阮临霜倒是很会算账,她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张凡,我与柴筝当真有要紧事说,回头我赔你一个鸽子房。这才说动了张凡。
张凡原本不负责喂鸽子,但长安城里也没其它人会养,赶鸭子上架的事柴筝也没少做,起初买了十只备用,最后活下来的只有这四只,张凡已经将它们当成了亲生的,宝贝的很,柴筝去江南都没讨到一只,只能架着鹰拎着老鸹勉强用用。
这次去信非常快,阮临霜同柴筝公事公办远比说一声想你来的简单,张凡将鸽子带过来时,阮临霜正将纸条塞进竹筒中。
她抬头问张凡,厨房还有吃的吗?
应该还有,张凡忙着将竹筒绑在鸽子腿上,不过需要热一热,我也可以叫人现做。
不必了,阮临霜从桌案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有馒头就行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若是国公爷和长公主回来,让他们不必犹豫,时机也该到了。
军师要去哪里?张凡一抬头,阮临霜已经从他视野中消失了。
厨房没有馒头,倒是有两屉糕点,底下用热水衬着,入口正好,温热软糯,阮临霜吃得不多,她经过了昨晚的事,需要恢复体力。
被焚毁泰半的宫殿即便是在白日里也并不明亮,原本采光极好的御书房总是跟蒙了一层纱似得,赵谦坐在案台后,周围半个人都没有,李端不在,木卿也不在。
乱七八糟的奏折堆在他面前,上面还盖着戳,赵谦手里拿的一封是阮玉璋一个多月前给他写的,无非是改弦更张之类的话,字里行间还给柴筝请了功,说孩子不错,离京时可以领个一官半职回去,现在柳传他们也服,算是接柴远道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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