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雙眉緊皺,一方面掛不住面子,另一方面又實在是氣急,他努力遏制著心中的怒火,向他的小兒子陸少華拋去一個顯然是逼問的眼神。
被那眼神看的不自在,陸少華眨著眼委屈起來,卻又害怕他爹會發怒,只能以一種蚊子般細微的聲音回答:「就是那女的打我,我這不跑來和您訴苦嘛!」
「所以她真是你抓來的?」陸炳那粗|黑的眉毛皺的更深了。
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兒,陸少華低垂著頭,點了幾下,眼神更是四處躲閃。
「你又借官家的權利濫用職權了?」陸炳猜到了他會公報私仇,這一下是真的忍無可忍了。
啪一聲——
只聽桌案被拍得都在發震,咣當,一隻茶杯滾落至地,琉璃製成的名貴器皿頓時碎了一地。
陸少華見陸炳發怒,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看來他平時這蠻橫的態度就連他爹都看不過去,那這通緝高青竹與許南星的事也是他一人安排的嘍?
高青竹看著跪坐在地的陸少華,心中的不爽頓時消退了不少。
看著自己兒子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陸炳只覺丟盡了顏面,「快向這位姑娘道歉!你若是對她有半分不敬,立刻禁足十天!」
聞聲,陸少華雖也要面子,可礙於他父親在場,只好忍著。他轉向穿著家丁服飾的高青竹,起身,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那動作看著很是陳懇,可那翻得賊六的白眼,高青竹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不過她並不想計較,她看得出陸少華不是個容易善罷甘休的人,所以遠遠地躲著他才是上策。加之他被自己打了臉,又被他爹臭罵一頓,此時高青竹心裡的怒氣早就消了大半。
「姑娘,我小兒若是有逾矩之事,還請你原諒,是我管教無方,讓你受了委屈。」陸炳替他兒子道歉道。
陸少華行事做派像個流氓,他爹倒是個不錯的人,看來這席山首富還是很明辨事理的。
「無妨,陸老爺,我與我師兄來此地也是為了歷練自己,若是事事都順心,那就不叫歷練了。」高青竹這話說的挺高明,但仔細一聽還是能聽出她那話中之意的。
言外之意,自然是遇上陸少華,這心中就不順了唄。
站在一旁一直不語的許南星一聽這話,心裡也樂了,不過他並未表現在臉上,而是看著陸炳和陸少華的反應。
陸炳不傻,他聽得出什麼意思,可那陸少華卻沒聽出來,陸炳看著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實在是恨鐵不成鋼。
一怒之下,他將陸少華叫去祠堂下跪,說是不到子時不准起來,陸少華心中不服,卻又不得不去,於是抱著萬分的不情願,還是去了。
待他走後,見高青竹穿著不合身的家丁服,陸炳也沒問緣由,只是連連相勸,還是希望二人留下。
萬般推脫,但拗不過這陸炳牛角尖似的性子,許南星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邊上的高青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這是古代嘛,就交給男人們去做決定好了,而她呢,只想趕緊換身衣服,高青竹已經快忍受不住家丁衣服上的這股怪味了。
……
入夜。
幽藍的天空中,一彎發著銀白色光芒的月牙懸在上方,它如同細長的眉眼俯視著這座席山城。夜色靜謐,院中的樹叢倏地竄出一隻黑貓,尖利的嚎叫聲在整座府邸傳開,驚擾了不少入夢之人。
將這情景盡收眼底的是高青竹,她正坐於石階上淡定地看著這一切,身後,則是府邸主人陸炳給她安排的廂房。
瞥了眼左邊的長廊,正路過的許南星因那一聲貓叫被嚇了一大跳,高青竹沒有看錯,他是真的往後跳了一大步。
「原來你這個妖怪,也有被嚇到的時候啊。」高青竹靠在一邊的木柱子上,表露出嘲諷的語氣。
剛才那一下舉動確實誇張了些,就連許南星自己都不好意思起來,他躲閃著高青竹的視線,故作鎮定地說道:「我那是沒站穩,根本不是被嚇到好嗎?」
「嗯,是是。」高青竹附和著。
「你這女人別仗著自己沒有恐懼就亂說別人膽子小,還有啊,這府邸雖大,但也得小心隔牆有耳。」許南星將聲音放輕,向著周圍張望起來,生怕有路過的人把他是妖怪這事聽了去。
要知道古往今來,每個時代都有八卦之人,更何況古人思想比較封建,鬼神一說相信的很。這要是被聽到,一傳十,十傳百,那結果可想而知。
「喲,這才來沒幾天,說話都變得文縐縐的,還真想當古人啊?」
待高青竹說完,許南星已坐在了她的邊上,兩人挨得不算近,可高青竹說著說著卻靠了過去。
「我這是以防萬一,可不能讓別人懷疑,我說你說話能不能長點心,別整天動不動就妖怪妖怪的。」許南星心中煩悶,說話語氣並不好聽,他一直望著面前院中的花園景色,並未發現靠近的高青竹。
她纖細白皙的手臂正撐著腦袋,微微側著頭,許南星的側臉被高青竹全然看在眼裡,而後微微笑道:「我對別人說話還挺長心的,可一和你說話,我可能就沒那麼多顧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