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綠油油的麻將桌,再看四方的桌邊坐著的另外三個人,哦不,他們不能算是人……
一隻狗、一個犬妖,以及一縷魂魄。
好傢夥!
這直接就搓上麻將了啊!
說起來,還是多虧了許南星,這才讓何陸與小八見到了好心收養他們的主人。
也是因為看到了,他們才會坐在一張麻將桌上開始打麻將,也算是了了何老的心愿。
「你先出牌。」耳邊,一個飄忽不定的聲音猛然傳來,許南星一驚,視線稍稍向右移了些,看著何老那張慘白的面孔,他雙眸空洞無神,卻仿佛死死盯著許南星。
被他盯得心裡發毛,許南星咽了下口水,看了看面前的牌面。
說實話,他很久沒打麻將了,忘得基本上差不多了。
「快出。」在何老一再地催促之下,坐在左手邊及對面的何陸與小八也一併給他甩了個眼色,讓他快些出牌。
可是,許南星到底該先出什麼,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啊……
大致掃了一眼,又糾結了大約十來秒,直到聽見右邊何老用手指敲桌子的聲音,許南星才隨便扔了張牌出去。
第一張牌他打出了麼雞,然而就在下一秒——
碰!
「嗯?這麼早就碰了?」許南星抬頭一看,發現是小八,它正費力地用它那對前腳掌將牌拿出來,而後就看見小八打出了張風向牌。
再之後的幾輪里,並沒什麼出彩的操作,許南星看見何陸一臉不情願地摸著牌。
能看得出,這傢伙根本不會玩,純屬瞎鬧騰。
可作為何老收養的田園犬,何陸又覺得應該陪著打完這一把。
再看小八,它倒是玩的挺好,許南星實在不懂,為什麼一隻中華田園犬會搓麻將?而且好像還很熟練。
正疑惑著的時候——
「自摸!」耳邊,何老的聲音幽幽然飄過來,從這兩個字眼裡,許南星能聽出他多麼高興。
扭頭看去,何老捋著鬍子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可那張慘白的面孔依舊看著滲人,緊貼在臉部的皮膚乾癟褶皺,哪怕嘴角揚起,那乾瘦的臉皮還是皺皺巴巴地擰在了一起。
他張著黑乎乎的嘴巴,忽近忽遠的聲音發出:「我贏了,我贏了!謝謝你們能陪我打牌,我的心愿終於了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幽盪在空氣中的聲音也變得更為飄忽。
眼前的何老突然起身,空洞深邃的眼中不知在看些什麼,但很明顯,他朝向著何陸與小八。
何老一生孤苦無依,子女在外工作常年不回家,在他死後又準備分攤這棟屋子的拆遷費,為了遺產家裡內鬥,何老不願看見,但無奈人已老去,現在的他,無法再干涉了。
孤獨的他收養了何陸與小八兩隻田園犬,已將他們當作自己親人一般的存在。
但生命終將流逝,何老已死,無法再陪伴他們左右,此刻的思念與祝願只能寄託於多看幾眼。
「六六、小八,願你們不要像我一樣孤單一輩子,我……走了……」
隨著聲音漸漸飛遠,何老骨瘦如柴的身軀也逐然淡化,最終,消失在了無聲的黑夜之中。
何陸與小八靜靜看著,直至何老不見了,許南星回頭,才看見何陸的眼裡含著淚。
這個孩子,想必是忍了很久,不想讓何老看見他脆弱的一面。
此刻,何陸緊緊抱著小八,兩個小傢伙依偎在一起,從此成了彼此最緊密的依靠。
許南星嘆了口氣:「這次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報酬的話,就算了吧。」
「可南星大哥……我們……」何陸像是有話要說,但一切話語到了嘴邊,又像是難以啟齒,許南星看出了他的為難。
「是有什麼事嗎?」
「嗯……」他點了點頭,撥弄著懷中小八的耳朵,輕聲說道,「這兒是何老的住處,為了拆遷費,他的兒女肯定會來拿房子,這裡,我們是待不下去了……」
原來是這樣。
許南星盯著他們,細細想了想,覺得他們可憐,可心裡又想著麻煩。
在一陣糾結之後,他還是做了個決定,不過這個決定,需要問過站長八方。
就這樣,許南星帶著兩隻中華田園犬,連夜趕回了臨海車站。
這時在車站值班的人是萬歲,許久未見他,這傢伙還是一臉的面無表情。
見許南星身後跟著兩隻犬妖,萬歲愣了愣神,雖有疑惑,卻還是沒有詢問,畢竟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這麼晚,高青竹肯定回去了,許南星看了看周圍,確認再沒其他人後才問道:「青竹回去了是嗎?」
「嗯。」萬歲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何陸與小八的身上。
後兩者疑惑地盯著萬歲,禮貌性地問好後,四處遊走,懷著滿滿的好奇心參觀起臨海車站。
許南星解釋道:「這兩隻狗是之前來委託的犬妖,你明天問一下蘇木,讓他去和站長說說,能不能讓他們住在臨海車站?」
「理由?」萬歲問道。
「他們主人死了,沒地方住,反正臨海車站這麼大,多兩隻狗算什麼?」
蘇木想了想,最終點頭道:「好,我明天和蘇木說。」
「那謝謝啦,我先回去了,值班辛苦哈~」許南星道了聲別,將兩隻犬妖託付給萬歲後便離開了車站。
等他回到家已近凌晨一點,將燈打開,許南星朝著屋裡叫了聲高青竹的名字。
無人回應。
興許是睡了?
想想也是,都這麼晚了,肯定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