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才萬歲的那一番回答何嘗不是這個意思呢?
守護想要守護的人,那些需要被守護的人或物,不就是他們畢生的信仰嗎……
「罷了,不說這個了,下一個吧。」蜃景轉過身繼續朝前走去,結束了方才的話題。
萬歲緊隨其後,周圍的場景也逐漸產生了變化。
周遭的景物還未完全顯現,前方的蜃景便已開口詢問:
「有一個母親,他的兒子殺了人,但作為骨肉相連的親人,這位母親還是將他兒子送進了監獄。但更可悲的是,這個母親還有個女兒,在她兒子入獄後,她們一家整日被記者和普通市民圍堵謾罵,過不了一日的清靜日子,你覺得,這樣子是對的嗎?」
萬歲理了理思路,回答道:「她送她兒子入獄是對的,但她們家因為這件事被鬧得不得安寧,這就顯然不對了,犯罪的又不是她們母女倆,她們沒做錯什麼。」
「這些我都知道。」
萬歲不解:「那你問我做什麼?」
蜃景又將整個故事繼續說了下去:「但是,就在那些市民中間,有一部分的兒女就是被那位母親的兒子所殺,那你覺得,他們應該原諒那位母親嗎?」
「這個……」
還未等萬歲回答,變化好的場景便全然出現在他面前。
那是一幢樓層不高的公寓樓,底層圍堵著不少的人,傳入耳中的皆是謾罵,很是難聽,甚至有人朝著裡邊扔了不少臭雞蛋和爛菜葉。
當人群逐漸散去,萬歲才看清被圍堵著的人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她戴著口罩,看著很是憔悴,眼裡,早已噙滿了淚水。
「那人就是你口中所說的母親嗎?」萬歲問道,視線則一直注目著老婦人的方向。
蜃景點頭道:「對,她叫於潔,這個故事是我偶然在一個新聞中看到的,我實在不懂,殺人的並非她,可那些人為什麼還整天跑她家門口鬧事呢?」
「所以才說,人是種複雜的生物。」萬歲說道,「我活了這麼久,都沒有弄明白每件事情,你一個異生物又如何會懂?」
說著,萬歲將視線移回蜃景的身上,「很多事情沒有絕對,那些人確實不該找那母親的麻煩,畢竟犯事的人不是她。可她是殺人犯的母親,整件事的性質就不同了,包括那位母親的女兒,相信將來她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哼……」蜃景冷冷哼了一聲,輕聲道,「做人還真是麻煩……」
聽到這話,萬歲仔細看了他一眼,經過幾次問答下來,他發現蜃景產生了些許變化。
但這種變化微乎其微,讓他一時間捉摸不清。
「算了,今天就到這兒,明天繼續。」蜃景突然說道。
「你說什麼?」萬歲叫住他,「不是問完就讓我出去嗎?」
只見蜃景面無表情道:「我累了,明日再說。」
說著,他一手輕鬆在空中揮了揮,眼前的景象便再次產生變化,幾秒後,二人又回到了那片幽靜秀美的長生秘境。
「房子我已經修復了,今天你就睡在這兒,等全部解答過我的疑問,我就會讓你走。」
說罷,還沒等萬歲回話,蜃景便已消失不見。
「這傢伙……」萬歲捏著拳,無奈至極。
看來今天,也只能待在這兒了……
……
第二日一大早,萬歲打著哈欠,拖著兩個黑眼圈來到湖邊。
昨晚一夜沒睡,他雖然累得不行,但每每想到蜃景將自己關在這裡,他這心裡就極其的不舒服。
「喂,快點吧,我要出去。」萬歲朝著天喊了一句,卻不見蜃景出現。
緊接著,他又喊了兩聲,直到第三聲,蜃景的聲音才從四周飄了過來。
「你沒睡嗎?」他的語氣依舊那般,沒什麼情緒起伏。
「嗯,等你快些問完,我就可以快點走了。」
語畢,萬歲頭頂漫上一層雲霧,從那雲霧中間,緩緩睜開兩隻灰黑色的大眼。
萬歲不滿道:「能不能別讓我總是仰頭和你說話?我一夜沒睡,脖子很酸。」
剛說完,蜃景便說道:「你走吧。」
「什麼?」以為自己聽錯,萬歲揚起頭又問了一遍,「你剛說什麼?」
蜃景重複道:「我說,我放你走,我不再問你問題了。」
「為什麼?」
「因為沒必要了。」
從這一句話中,萬歲終於聽出了蜃景的一些情緒。
他似乎,有些傷感?
「你怎麼了?」萬歲追問道。
「……」起初,蜃景並未回答,天空的巨眼只是稍稍向著一邊側移,像是故意避開了萬歲的視線。
幾秒後,才聽見他繼續說道:「因為昨天晚上……木頭的內丹被我吃了,我好像,能體會到他所說的……想變成人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