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夢盈沉默了會,道:「你的意思是,裘漱霞現在還在盯著燕國公府?」
「也盯著衡山王府!」宋宜笑提醒,「柳氏出事那會,我才八歲,在世人看來,能頂什麼事?!姓裘的跟姓柳的挑了這件事情作為試探,歸根到底的目的,怎麼可能是女兒我?!」
又說,「裘漱霞跟咱們無冤無仇,犯不著針對咱們。而柳振溪與咱們雖然有私仇,但他的目的肯定不僅僅是報仇——這些年來,我聽說柳家子弟的婚嫁,受到的影響可不是一星半點!柳振溪會不想著替柳氏平反嗎?!」
她這麼說雖然是為了逼韋夢盈就範,卻也不全是胡謅。畢竟尤宏案中,裘、柳兩個的表現,實在不能不叫人生疑!
根據已有的消息來看,這兩位還真有可能打這樣的主意!
韋夢盈冷笑著道:「柳氏虧待你的事兒又不是假的,他平個什麼反?!裘漱霞想幫著他顛倒黑白,真當這天下人都瞎了眼麼!」
「但世人又不知道那許多彎彎繞繞!」宋宜笑淡笑著道,「我近來在夫君的書房裡,也看了些刑獄方面的東西,娘您知道麼?很多舊案,當時斷不出來,後來之所以能夠結案,除了極少數是趕上落到行家手裡的機會外,就是……等!」
韋夢盈微怔:「等?」
「等犯案之人再次動手!」宋宜笑冷笑,「抓住罪行之後,順藤摸瓜,那麼此人身上的諸多積年舊案,也可以告破了!」
見親娘臉色變幻不定,輕輕一笑,又道,「比如說,倘若柳振溪那邊抓到了娘您謀害陸三公子的憑據,再要求替他妹妹平反,這都六年過去了,當年還感念咱們母女,願意證明柳氏確實虧待了我的那些人,如今還有多少?就算還在,他們現在還願意出來做這個證嗎?」
到那時候,輿論洶洶之下,再配合權勢,柳振溪未必不能把柳氏塑造成一個溫柔賢惠、卻慘遭韋夢盈母女誣衊、被迫害至死的無辜者!
當年,韋家跟韋夢盈能逼死柳氏,靠的不就是逢人就訴說外孫女的悽慘遭遇?
「……這些只是你的猜測。」韋夢盈沉默良久,道,「衡山王府從開國時就傳下來的祖訓,從不涉及大位之爭——能堅持到現在,也是有幾分底氣的。連代國長公主都是想方設法的拉攏,而不敢脅迫,何況裘漱霞?這人雖然是靠了太后之勢,但與我那女婿作對這麼久,還能坐在尚書位置上,足見也有幾分真本事!」
所以,「他要是沒蠢到家,就不該貿然下手對付為娘我!否則豈不是平白替趙王得罪人?」
宋宜笑笑了笑,道:「娘說的很有道理,但這會只有咱們娘兒兩個,女兒也就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了:誰都知道裘漱霞的肆無忌憚,是靠了太后娘娘!可太后娘娘的曾長孫、鍾陵郡王都七歲了!」
這位天底下最尊貴的婦人,又還能活幾年?
她活著的時候,裘漱霞不管做了什麼,念在他是太后娘家唯一血脈的情況下,顯嘉帝都不會把事情做絕!
但一旦太后崩逝,顯嘉帝雖然依舊會念舊情,到底跟太后在時不一樣了——人走茶涼,世道向來如此!
同樣是太后的嫡親外孫、顯嘉帝的嫡親甥兒,魯國長公主的獨子徐惜誓,明顯就比簡虛白、姬紫浮這些表兄弟低調不說,在吏部做得不開心,也是束手無策,就是個鮮明的例子!
因此,「裘漱霞怎麼能不急?!」
他最大的優勢就是太后,而太后年事已高!
所以裘漱霞必須在太后過世之前,就定下大局!
這種情況下,「他可未必有耐心玩什麼水磨功夫!何況,他只要抓到足夠的把柄,還怕會得罪娘?」
到時候,該韋夢盈求著他手下留情了!
一如此刻韋嬋冀望姑姑大發慈悲!
韋夢盈默然良久,才道:「就算他沒有這份把柄,你鐵了心要護著韋嬋,把這事透露給他也不過舉手之勞……是吧?」
「我怎麼敢?」宋宜笑心頭微酸,但想起親娘的手段,還是強迫自己狠下心,輕笑著道,「您可是我的生身之母,雲兒是我胞弟,我再護著嬋表妹,也斷然不可能為了她,置您跟弟弟於死地啊!」
果然她這樣的表態,反而讓韋夢盈認命的嘆了口氣:「女兒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為娘還能說什麼?」
她站起身,「你讓韋嬋回韋家去吧,她雖然姿色沒你好,又不清白了,可到底年少!男人有時候就是愛新鮮——叫她住在國公府,萬一跟女婿弄出什麼事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一直到她出了門,才飄來一句,「我會派人跟韋家商議善後的——這件事情,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