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柳氏死得冤枉的人,誰不認為,韋家或韋夢盈,才是幕後真兇?
就算宋宜笑現在站出去坦白,世人也會堅持這麼認為——誰叫她當時才八歲?
其他人拿這事威脅她,也還罷了,親娘打這主意,她怕什麼?
「你真是長大了!」韋夢盈神情複雜的看著她,「也真難為您在為娘手底下扮乖了這麼些年!」
明白她所謂「長大」的意思,是說翅膀硬了,宋宜笑也不否認,自己這親娘最擅長見縫插針,稍露軟弱,就會被她抓到空子。
簡單來說,乖巧聽話打動不了韋夢盈,只會被她牽著鼻子走;想讓她讓步,只能靠實力與勢力說話!
所以宋宜笑很平靜的道:「娘如今覺得我不孝,試問外祖母她老人家,看著您處心積慮要對付嬋表妹時,又是什麼心情?我替嬋表妹求情,一則是她已受盡委屈,二則是雲兒終究無礙。娘如今子女雙全,尊榮富貴,又何必,非要跟嬋表妹一個可憐人計較?」
上行下效!
您現在對娘家不手軟,可別怪他日我這個女兒有樣學樣!
韋夢盈聽出她話里的意思,怒極反笑:「你一定要我放過韋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只不過,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麼大、想方設法送你進女學、季季不斷新的打扮你、悉心指點你為婦之道、十里紅妝送你出閣——你自己說,我這個娘,還欠不欠你?!」
見宋宜笑沉默,她森然續道,「既然為娘我不欠你——
「那麼,哪怕你是我親生女兒,如今也斷然沒有空口白牙要我按你意思做事的道理!」
韋夢盈眼神輕蔑,「你讓你弟弟坐上世子之位,慢說放過韋嬋,就是再給她找門好親事,娘也答應你,怎麼樣?!」
「這事我辦不了,也不想辦。」宋宜笑搖頭拒絕,「娘還是想其他條件吧!」
「其他條件?」韋夢盈冷笑著道,「為娘我貴為王妃,既不缺錢也不缺人,唯一缺的就是老了之後的依靠——除了這麼一件事,我有什麼需要求你的?」
宋宜笑淡淡道:「娘又何必這樣?就像您說的,您到底養我一場,沒有您,也沒有女兒的今日!如今不過因為我求您高抬貴手一次,您就擺出母女決裂、只談交易不談感情的架勢,難道咱們這十幾年來的母女之情,當真淺薄至此?」
「你現在跟我講感情了?」韋夢盈嘲弄道,「要說感情也可以,你別踩著為娘我去做好人就是!」
「我請娘饒了嬋表妹這一次,難道只是為了嬋表妹?」宋宜笑看著她,淡淡道,「娘您好些日子沒理我,可能還不知道:前些天,柳氏的那樁事,又被翻了出來,連累我奶爹去京兆府下了一遭獄不說,若非京兆尹會做事,恐怕連女兒也難逃流言紛紛!」
韋夢盈冷笑道:「你才過門,奶爹就被京兆拿了,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但你現在同我講這件事,想說什麼呢?想說柳氏其實是我主謀害死的、還是我要不照你的要求做,你就去揭發我這個親娘?!」
「那時候柳振溪親自找到京兆尹,想把案子轉去刑部,但被京兆拒絕了。」宋宜笑掠了把鬢髮,眼神平靜無波,「然後京兆只用了三兩天就結了案——到現在為止,這件事情都像是過去了。」
說到這裡,她看了眼韋夢盈,「單一個柳振溪,哪敢找燕國公府的麻煩?他去京兆府時,打的是禮部尚書裘漱霞的旗號!娘應該不用我說裘漱霞的為人吧?」
太后娘家唯一的男嗣,太后活著他就出不了事。
偏是個視禮教如性命的主兒,為了匡扶心目中的「正統」,斷子絕孫也再所不惜!
對自己都這麼狠,何況是對別人?
這樣一個人,沒注意到衡山王府的世子之爭也還罷了,一旦注意到,那肯定是站在陸冠倫那邊的!
想到這裡,韋夢盈也不禁臉色微變:「你想引禍水東流?!」
「娘做什麼老覺得我想害您跟弟弟?」宋宜笑吐了口氣,淡淡道,「我聽說當初娘之所以跟我疏遠,全因為太妃請出了王府祖訓,絕不摻合奪儲之事,又得了太后娘娘支持,是也不是?」
韋夢盈心思何等敏銳,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那回太妃覲見太后的引子,是代國長公主殿下欲拉攏衡山王府為魏王所用——代國長公主這個魏王岳母,能為女婿打衡山王府的主意;裘漱霞這個一心一意支持正子嫡孫繼承大統的人,又怎麼會不替趙王鋪路?」
不過明白歸明白,韋夢盈也不是這麼好嚇唬的,她心念轉了轉,就道:「柳氏那件事情,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就是死無對證!如今咱們母女兩個,為娘是王妃,你是准一品誥命。姓裘的再難纏,難道還能憑柳家的一面之詞,定咱們的罪不成?!」
「柳氏這件事情,我是一點都不擔心的。」宋宜笑似笑非笑道,「只是裘漱霞派了柳振溪一個侍郎親自出面,最後卻沒怎麼糾纏,就讓京兆府結了案,說他們就這麼算了,娘您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