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你是娘的掌上明珠,就憑這個,誰敢看不起你?方才太后娘娘還特意問了你話呢,你看今兒個給太后娘娘祝壽的人里,公主郡主縣主的加起來,才幾個人得了這樣的體面?」
好說歹說了半晌,才把聶舞櫻哄得不哭了,宋宜笑看她手裡攥的帕子都哭得濕漉漉的,就遞過自己的帕子讓她擦臉,正要再接再厲勸她跟自己還席——隔著七八步闊的中庭,對面的迴廊下卻走來一行人,為首的少年與聶舞櫻年歲仿佛,經過時偶然朝這邊望了眼,看到宋宜笑時,優雅頷首,以示致意。
但接下去看到聶舞櫻泫然的模樣,不免詫異,走過之後,忍不住又回頭——結果這一回頭,恰好被擦完臉抬起頭來的聶舞櫻看了個正著!
這女孩兒本就沉浸在自艾自憐之中,滿肚子的委屈,見這情形只道他在笑話自己,惱羞成怒之下,也顧不得多想,抬手一指那少年,怒叱道:「你看什麼看?!」
宋宜笑:「……」
小姑子性格變得太快,感覺自己有點跟不上?
那少年顯然也沒想到一時好奇會惹出麻煩來,聞言呆了呆,才停了腳。他涵養倒不壞,立刻回身拱手道:「方才見小姐似乎遇見難處,好奇之下一回顧,觸怒小姐之處,還望小姐饒恕!」
「……」聶舞櫻本非刁蠻,要不是先被司空衣菡的羞辱勾動了心事,又誤解這少年嘲笑自己,是絕對做不出來指著陌生人質問的事的,這會那少年又爽快賠禮,她頓時就不知所措了,忙輕扯宋宜笑的袖子求助。
宋宜笑:「……」
你方才的潑辣勁兒呢?
她暗自苦笑了下,朝那少年福了福,道:「尊駕言重了,舍妹年幼無知,方才也是一時衝動,請您不要計較!」
那少年莞爾道:「夫人寬厚,此事原是孤舉止不當。」
他連「孤」都出來了,宋宜笑本來還想糊弄過去的,這會也只好道:「敢問是哪位殿下當面?臣婦簡宋氏……」
她話沒說完,那少年已笑著打斷道:「原來是表嫂?表嫂不必見外,孤乃皇四子,得父皇賜趙地為封邑。」
「趙王殿下!」宋宜笑仍舊給他行了個國禮,才輕笑道,「這是五妹妹,方才在說些以前的事兒,叫您見笑了!」
聶舞櫻這會恨不得整個躲到她身後,哪還有半點蠻橫之色?
被宋宜笑暗拉了幾把,才怯怯探頭道了句:「臣女失儀,請殿下責罰!」
「都是自家親戚,聶表妹言重了。」趙王打量著她,覺得有點啼笑皆非——不過考慮到這位聶妹妹的敏感,他很厚道的忍住了笑,道,「天怪冷的,表嫂跟聶表妹若已經說好了話,不如先回殿裡去?」
宋宜笑連聲稱是,趁機拉了聶舞櫻朝殿裡走——一直把她按到清江郡主身邊的席位上坐了,見這小姑子可算不哭不鬧了,她才鬆口氣,使個眼色叫清江郡主的丫鬟跟自己到一旁,悄悄交代了下方才的經過:「……幸虧趙王殿下路過一攪和,妹妹這會兒怕是想不起來難過。但究竟減了興致,別一會又被什麼事勾起心緒,還要請大姐多關照了!」
丫鬟感激的謝了她,回去找機會給清江郡主復命。
宋宜笑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好宮人換上新菜,她吃了幾口,左右一看,就見玉山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離了后妃那邊的席位,跟長興公主擠在一塊說話。
這兩位公主雖然不同母,總是親姐妹,且年歲仿佛,關係好也不奇怪。
宋宜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也沒多想。
但過了一會後,長興公主忽然低呼一聲,怒道:「你做什麼?指甲掐到我肉里去了!」
玉山公主卻沒理會她的抱怨,語氣中又驚又喜又急又無措,道:「那邊穿綠衣的公子,是誰?!」
宋宜笑拿眼角瞄了眼她指的方向,嘴角微微一扯:不愧是被婆婆稱讚「論容貌,年輕一代里除了阿虛沒人比得上」的美男子,蘇少歌儘管只是不勝酒力之後倚案合眼,略作小憩,如此尋常的動作,他做來卻是說不出的風流蘊藉,卓然出眾,鶴立雞群。
難怪玉山公主一見之下,竟失態到誤傷嫡姐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