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笑滿臉羞愧:「大姐,我方才……」
神情疲憊的清江郡主不待她開口就擺了擺手:「五妹妹忽然病倒,偏平安兒跟韓太醫也都出了岔子,我這做長姐的非但幫不上忙,還要你跑來跑去的主持局面,你這一日的煎熬我明白。乍見到阿虛,滿腹擔心跟委屈湧上來也沒什麼,只是方才的場合確實不大合適,我已著人敲打過他們不許亂說話。」
說到這裡,郡主雙眉微蹙,「不過,你往後還是要磨礪下城府,不然即使你們是夫妻,傳了出去也要被議論的!」
「大姐教訓的是!」宋宜笑這會什麼分辯的話都講不出來——只要想到自己方才在眾目睽睽之下,主動撲到簡虛白懷裡放聲大哭的模樣,她就有種現場挖個洞把自己埋掉的衝動!
——也不全是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臉,最主要的是她覺得自己根本不是、或者說不該是這麼軟弱的人好嗎?!
「這都是為了先聲奪人!」宋宜笑抓狂之餘,如此安慰自己,「搶在代國姨母他們告狀之前,讓姓簡的知道我受足了委屈!是的,這只是我的計謀罷了,才不是我廢物到看到他就跟看到主心骨了一樣呢!!!」
正鬱悶之際,簡虛白卻已從瑤花院回來了:「我帶來的女醫說,五妹妹已經沒事了。」
「這麼快?」宋宜笑不免詫異——之前蘇少歌可是說了,聶舞櫻情況不妙啊!
「女醫恰好知道個偏方。」簡虛白沒有詳說的意思,而是關切的轉向清江郡主,「大姐何必如此?橫豎韓太醫只是斷了腿,又不是好不了了,慢說我現在就帶了女醫來,皇舅吩咐的太醫明早肯定也要到了——平安兒的事,總有辦法的!」
清江郡主聞言苦笑了下,想說什麼又搖了搖頭,只道:「你們都辛苦一整天了,且去安置吧!有什麼話,明兒再說!」
宋宜笑疑惑的望了眼這大姑子,才發現不過一日不見,這大姑子神情憔悴,竟像老了好幾歲一樣。帶簡虛白到了自己在步月小築的屋子,瞧著門關了,她不免問:「平安兒怎麼了?」
她這一天都撲在聶舞櫻的事上,雖然知道卓平安也發了病,卻無力兼顧,只能儘量不打擾清江郡主——這會聶舞櫻有女醫看著了,丈夫又似乎曉得卓平安的情況,她這做舅母的當然要關心下。
簡虛白卻先扣住她肩,把她按在門後肆意吻了好一會,才邊解衣帶邊道:「平安兒倒還是老毛病,有問題的是韓太醫——據說他摔得很厲害,不但斷了腿,頭也暈得不行,大姐去看他時,他流露出去意,說自己年紀大了,又傷成這樣,恐怕接下來醫好了也無法繼續給平安兒診治了!」
說到這裡,他摘下束髮金冠的手一頓,「我倒懷疑他其實早有去意,這回是利用五妹妹,使苦肉計!」
把金冠放到妻子的妝檯上,簡虛白臉色不太好看,「平安兒時常傷人,他這個太醫也沒少吃苦頭,因此生出求去之心,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明知道五妹妹病情緊急,卻還故意出事,這回五妹妹要沒什麼大礙,念他照料平安兒十幾年不容易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計較了;若五妹妹有什麼不好……」
他沒說完接下來的話,但冰冷的眼神已說明所有。
宋宜笑聽得呆住,半晌才道:「你確定他是故意墜馬?」
「你才過門時,問起來平安兒在今年上半年受的傷好沒好,我不是跟你講過,其實那次不是平安兒受傷,是他把韓太醫打成了重傷?」簡虛白道,「從那時候起,韓太醫就想走了,只是大姐不肯放行——我方才問過大姐,大姐說她原本想讓韓太醫乘車去瑤花院的,韓太醫堅持說五妹妹情況危急,一定要騎馬,結果統共才幾里路,他騎馬走出去沒兩三里就摔了個頭破腿折!」
要只這樣,興許還能說韓太醫運氣不好,問題是,「他騎的那匹母馬向來溫馴,從沒使過性.子!且是一直養在占春館裡的,對於館內道路再熟悉不過!怎麼偏偏這次就出事了?」
話音剛落,見妻子一臉想吐血的表情,詫異道,「怎麼了?」
「……我以為,他墜馬是代國姨母做的。」宋宜笑把頭埋進臂彎里,呻.吟道,「是姨母想通過害了五妹妹教訓我!」
簡虛白聞言怔了會,溫言安慰道:「我還沒派人去查,也未必作得准。不管怎麼樣,謹慎點總是沒錯的!」
宋宜笑尷尬得緊,暗忖:「我要早點想到韓太醫墜馬是自己故意的,何必三番兩次去找蘇二公子?既打擾人家念書,又把對代國姨母的懷疑透露給他——還因此讓蔣姐姐在瑤花院等得心急,中間救下姬紫浮更是險些連累五妹妹沒人醫治!」
最重要的是——方才驚惶害怕又委屈之下,竟當眾撲在簡虛白懷裡哭了個昏天地暗!
以至於簡虛白把她半扶半抱到步月小築安置後還不放心,連瑤花院都不讓她去了,讓她「先顧好自己」!
——她本來覺得自己這一天簡直刀光劍影,現在卻覺得,自己這一天純粹盡在辦蠢事!
「浴房那邊應該預備好了。」宋宜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了,只把丈夫朝外推,「你這一路馳騁,定然又累又冷,先去泡一會,暖暖身子!」
「一個人泡好沒意思!」簡虛白不懷好意的拉住她,「你陪我?」
「我煩著呢!」宋宜笑沒好氣的打了他一下,「你自己去!」
簡虛白看出她心情確實不好,把她按進懷裡揉了幾把,才放開道:「五妹妹不會有事兒的,你且放心!」這才拿了換洗衣物去浴房。
他去沐浴的時候,宋宜笑也叫人打水到房裡,簡單擦洗了下,也不等他,直接上榻安置了。
她今兒一天到處奔走,又擔心、又害怕,如今心神總算鬆懈下來,幾乎是挨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感到簡虛白回來,似乎跟自己說了些什麼,許是見她睏乏的模樣,很快住了聲,只俯下來吻了她許久才放開。
次日早上,宋宜笑醒來時,發現簡虛白已經不在房裡了。
她喚進月燈跟栗玉伺候,問:「夫君呢?」
「公爺去看博陵侯了。」月燈邊替她梳理長發,邊道,「走之前留了話,說讓您不必急著去瑤花院看五小姐,定定心心用了飯再出門。」
宋宜笑聞言,看了眼屋角銅漏,道:「瑤花院那邊沒報消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