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下她有了身孕,不喜娘家探望,卻請求解禁崔貴妃這個婆婆照拂指點,雖然有不念娘家生養之恩的嫌疑,卻也在情理之內。
反正皇太后是認可這個要求的——以至於聽蘇皇后說「太醫才說陛下今年都要靜養了,若這會被貴妃解禁之事勾起怒火,恐怕於御體不利」,太后想都沒想就道:「你們都管著些自己的嘴,不提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皇帝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去想那些鬧心的人與事?!」
於是從元宵節上被禁足到這會的崔貴妃,可算能出門了!
她第一件事當然是關心懷孕的小兒媳婦;第二件事卻是派人悄悄給宋宜笑送了份禮,道是謝她之前保下樑王妃之舉,不但保住了梁王的嫡長子,還給貴妃這會解禁提供了個絕佳的理由。
宋宜笑知道崔貴妃這麼做,感謝自己是一個,也是在抓住一切機會修復崔見憐之事造成的信任罅隙。
是以謙遜了幾句,也就大大方方收下了。
崔貴妃解禁的次日,就是殿試放榜之期。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狀元卻不是會試時取得會元的蘇少歌,而是一名來自江南的士子,複姓賀樓,雙名獨寒,字俊鳳——在會試時,名次雖然也不低,卻只第五,與第一的蘇少歌,足足隔了四個人。
「這會坐莊賭金榜的那些人肯定賠慘了!」放榜這天,各家不管有沒有子弟應考,為了接下來應酬時不至於顯得孤陋寡聞,也要派人去看一眼的,何況宋宜笑還惦記著准表妹夫程崇峻的名次,自然早早就命人去守著。
去看榜的下人回來時一臉的啼笑皆非,道,「今年幾乎人人都壓蘇二公子做狀元,尤其杏榜出來之後,蘇二公子高中會元,只道狀元肯定是花落蘇家了呢,不曾想峰迴路轉,蘇二公子卻只取了探花!」
「你說的倒是輕鬆,探花豈是容易考的?」宋宜笑知道蘇少歌之所以是探花,絕不是他才華不如榜眼,只不過正如她之前跟衛銀練說的那樣,時下年少俊美的士子入頭甲,若不取狀元,則必為探花,主要是為了應合探花之名的風流蘊藉。
這會見下人語氣中似對探花有些小覷,不禁失笑,「三年才這麼一科,集天下俊傑於一榜,能入頭甲已是上上之選,從你嘴裡講出來,除了狀元倒沒什麼看的了!」
那下人知道她不是苛刻的人,聞言也不惶恐,卻笑嘻嘻的施了個禮,奉承道:「對旁人來說,探花自然是極難得的,但對夫人來講又算得了什麼?親家老爺當年可是狀元出身,咱們公爺也是俊亮之傑,往後小公子們必然也個個是魁首之才的!」
「偏你話多,叫你去問那程公子的名次的,可看到不曾?」巧沁聽他提到「親家老爺」四個字,惟恐惹了宋宜笑鬧心,趕忙呵斥道,「還不快快回話?!」
那下人不知宋宜笑雖然對宋緣恭敬,但父女之間其實關係非常冷漠生疏,不過見巧沁臉色嚴厲,也不敢再討巧,忙道:「程公子這回取了二甲八十七名,卻也足以光宗耀祖了。」
話音才落,想起之前才說蘇少歌才得了個探花之語,如今這程崇峻不但只是二甲,還排到八十七名,居然給他加了句「光宗耀祖」,倒像諷刺一樣了,不免訕訕。
宋宜笑倒沒在意這等小節,聞言心想:「這個名次應該是打了招呼之後的結果了,畢竟這人在會試時都差點落了榜的。如今不但取入二甲,還排了個不上不下的位置,看來簡虛白是花了大力氣在陛下面前美言的。」
她知道自己的表妹韋嬋無論才貌還是出身,都稱不上頂尖,就算沒吃過虧,頂多也就算中人之姿。
是以也不覺得這准表妹夫不爭氣,只命左右備好賀禮送去韋家:「告訴外祖母,這程公子接下來的安置,我會請夫君幫忙看著點的。」
巧沁應下,又笑道:「之前說好了,等杏榜過後,就請您幫表小姐掌掌眼。結果這事那事的拖到了現在,您還不知道表小姐這准夫婿的模樣呢?奴婢這回去韋家送禮,若老夫人提起,您說近期可有合適的日子?」
「近期便是我有空,這程公子也未必有空吧?」宋宜笑聞言失笑道,「瓊林宴不算,單是同窗同榜同鄉的熱鬧,沒半個月怎麼湊得完?過些日子再說吧!」
正跟巧沁說到這兒,底下卻有人進來稟告:「門上才得一傳聞,道顧公不日將搬回春弄園。」
春弄園是顧家在帝都的祖宅。
「前兩日簡虛白才跟我說起顧公住入宋府很是古怪,這麼快他就又搬回去了?」宋宜笑聞言很是驚訝,「難道真的只是春弄園一時間沒收拾好,暫時借住?」
可就像簡虛白懷疑的那樣,顧韶親外甥就在帝都,就算他外甥住的地方不夠大,可顧韶也沒拖家帶口,有什麼不好將就的,何必非要去宋家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