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宜笑帶著賀禮到魏王府道賀——本來代國長公主母女就都是極張揚的人,如今魏王妃妊娠在身,奉承的人那就更加前赴後繼了,是以這會魏王府外道賀的人簡直是車水馬龍,燕國公府的馬車差點被堵在門外進不去。
好不容易擠進府里,宋宜笑幾乎是排著隊才能與魏王妃說上話的,她們兩個沒見過幾回,在占春館時還因為蔣慕葶吵過架,這會魏王妃看到她自然不會怎麼給面子,不過冷冷的講了幾句場面話,就道:「我乏了,你下去吧!」
雖然說宋宜笑品級比她低了半級,但彼此既是親戚,差距也不很大,魏王妃儼然揮退下人一樣直言「下去」,態度卻是過於輕慢了。
只是宋宜笑也懶得跟她計較,聞言道了聲「保重」,也就走了。
她出去時恰好碰到謝依人,自要停步打個招呼——謝依人使個眼色把她招到一旁,咋舌道:「這麼多人來探望?魏王妃吃得消麼?」
「我方才進去時她氣色倒還好。」宋宜笑輕笑道,「人各有所好,沒準她就喜歡這麼多人來看她呢?橫豎蔣賢妃在宮裡不方便,代國姨母肯定會對外孫上心的,哪能叫魏王妃當真累著了?」
謝依人想想也是,這裡畢竟是魏王府,她們縱然是親戚也不好在這兒長談的,是以說了這麼幾句話,也就道別了。
宋宜笑回到燕國公府,才聽底下人說,魏王妃有喜的事兒讓皇室上下都頗為開懷,皇太后、帝後、賢妃都有賞賜——不過這些都沒有什麼,重點是代國長公主拿這個作為藉口,親自去找顯嘉帝道:「魏王都是要當爹的人了,哪能不做點實事?」
之前顯嘉帝詔蜀王之外的皇子皆入朝,魏王雖在其列,還被分到六部之首的吏部——但皇帝的嫡親外甥徐惜誓當初被塞進吏部時沒討得了好,這會皇帝的親兒子魏王依然不是金素客的對手,這些日子以來,魏王名義上是進吏部當差,實際上卻純粹是在吏部看熱鬧。
徐惜誓的親娘魯國長公主早逝,沒法替他出頭,但代國長公主這個岳母兼姑姑可不會坐視魏王被架空!
只是金素客原就不是什麼好好先生,不然當初也不會讓貴為毅平伯世子的徐惜誓巴不得去兵部了。何況他如今已然投靠了太子,怎麼可能給代國長公主這個魏王派的主力面子?
任憑代國長公主威逼利誘、軟硬兼施,愣是不理不睬,只管把魏王拘在吏部做閒人。所謂的詔魏王入朝為君父、太子分憂,那自然成了一句空話。
這會好容易得了個藉口,代國長公主也學聰明了,不跟金素客糾纏,直接去找顯嘉帝!
果然顯嘉帝也不知道是看在未來皇孫的面子上,還是看在皇妹的面子上,總之發了話給金素客,著他給魏王「多些磨礪的機會」——金口玉言下來了,金素客也不好繼續硬頂,只能通知東宮:陛下若不改主意的話,吏部的權力,少不得要分些與魏王了!
這種要害部門,太子一派當然不能坐視魏王染指!
只是太子正召集了眾人,磋商反擊之策時,顧韶卻打發鍾陵郡王轉告他們:「陛下前些日子才因為玉山公主殿下進言不當,病情加重,以至於今年之內,恐怕都無法視朝!如今代國長公主殿下不念御體尚未康復,胡攪蠻纏也還罷了。殿下乃陛下長子,幼為儲君,怎可與婦人一般見識?!」
「顧公所言極是,眼下什麼都比不過父皇的靜養更重要!」太子一派圍繞這番話商議良久,最後決定採納,太子親自總結道,「往後有什麼事情,除非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打擾父皇了——代國姑母素得皇祖母與父皇寵愛,考慮不周;孤作為人子,豈能不孝?」
——太子這番話被原原本本的傳出東宮,朝野聽聞之後,都說太子深明大義,孝順體貼;相比之下,代國長公主一如既往的飛揚跋扈也還罷了,向來給人溫文爾雅印象的魏王,也難免顯得虛偽:為了爭權奪勢,默許岳母打擾需要靜養的親爹,這樣的品行,豈當人子?
「殿下是陛下親立的太子,居東宮已十餘年,素有德名。只要殿下行得正坐得直,不授人以柄,那麼就沒有廢太子的理由!」顧韶在事後單獨的召見時,這樣告誡太子,「這是殿下最大的優勢——所以殿下謹記一個『穩』字,凡事莫要太計較,惟孝敬恭順,此乃為人子者的本分,多多益善!」
「成王敗寇!」差不多的時候,代國長公主也在教誨魏王,「所謂聲名,不過勝者一家之言罷了!只要他日君臨天下的是你,今日種種議論,皆將化為漫天讚譽!區區風言風語無須放在心上,早日擠走金素客,拿下吏部是正經!」
除了提點女婿,借著顯嘉帝的鬆口,抓緊在吏部的動作外,代國長公主又把主意打到了聯姻上——經過幾輪秘密的討價還價,魏王妃傳出喜訊後的三日,姬紫浮與蘇家七小姐蘇少菱的婚事,也終於確定了下來!
青州蘇氏底蘊深厚,自下古起,良材美玉無斷,海內都知其名。族中女子也素有好評,前朝本朝都出過皇后。尤其蘇少菱有個性情衝動的雙生姐姐蘇少茉,姐妹兩個又素來同進同出,越發襯托出她的貞靜體貼,溫柔大方。
這位七小姐,雖然行事低調,不愛出風頭,卻是帝都貴胄圈子裡公認的最具大家風範的閨秀了。
相比之下,姬紫浮儘管有個長公主親娘,又有個世襲侯爵的親爹,但姬家發家也才那麼三四代,跟蘇家比祖上連提鞋都不配——就算是目前,蘇少菱有國公爹、探花兄、皇后姑姑,論家世也未必比他差。
其實這些也還罷了,關鍵是他本身在貴胄里的評價不是很好。
初入少年時候的張揚任性,還能說是年紀小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