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謀刺殺韋王妃的是盧氏。」顧韶也不瞞他,「之前燕國夫人沒懷疑過盧氏,也還罷了;如今天花之事扯了盧家下水,那盧徐氏又鬧了一出揭發,燕國夫人再不懷疑盧氏那就怪了!如此怎麼能留她?」
「既然盧氏乃是主謀真兇,如此毒婦做什麼還要留她?」賀樓獨寒對盧氏、宋緣、韋夢盈三者之間的糾紛不太了解,但他真心喜歡的未婚妻裴幼蕊,卻全賴簡虛白夫婦幫忙才聘到手的,對於簡虛白夫婦,他自然很有好感。
如今聞言下意識的就道,「何況師徒猶父子,冠雲那孩子雖然收的時候是為了給簡修篁夫婦面子,然而他資質品行都屬上佳,這些日子下來我卻是真拿他當親傳弟子看了。外祖父要我幫您謀害他的同母長姐,請恕我無法做到!」
「你當韋王妃是什麼好人?」顧韶搖了搖頭,將韋夢盈做的一些惡事講了講,包括韋嬋的經歷,「她的死,可以說是咎由自取!」
「外祖父這話是什麼意思?!」賀樓獨寒聞言,卻非但沒有贊同,反而皺緊了眉,懷疑顧韶是在指桑罵槐了。
畢竟他的親娘跟韋夢盈一樣,也做了在外人眼裡看來罪該萬死之事——問題是作為親生骨肉,誰來告訴他們這些做兒女的,該如何處置母仇!?
「你想到哪去了?」顧韶嘆了口氣,「我就是在說韋王妃這件事情——這也是為了你那弟子好!」
他提醒道,「韋王妃之死,她的娘家也是有份的,所以別管韋家門楣如何,左右不會給她報仇;衡山王倒是至今還惦記著她,但若知道她做過的那些事情,還會不會力主給她討個公道可就不好說了!唯一會對她的死因追究到底的,只有她的子女。」
「而韋王妃的四個親生骨肉中,安陽郡主已然夭折。剩下來的三個,除了燕國夫人已為人母外,你那弟子、信陵郡主都還年幼。你說韋王妃留下來的心腹,在已有燕國夫人這個人選的情況下,會現在就把真相告訴你那弟子,還有信陵郡主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畢竟陸冠雲才七歲,信陵郡主還要小,才四歲。這麼點大的孩子,很難存得住秘密。
尤其陸冠雲跟父親衡山王非常親熱,到現在都一直被衡山王帶在身邊,他要知道了什麼,就算不主動告訴衡山王,衡山王同這小兒子朝夕相處,也很容易看出破綻——萬一衡山王因此察覺到寵愛的繼妻其實沒有他想得那麼好,沒準就要影響到陸冠雲兄妹的前途了。
賀樓獨寒盯著面前的茶碗看了一會,抬頭道:「所以外祖父的意思是,讓我那弟子,一輩子都不知道其生母之死的真相?」
這也就意味著,不但宋宜笑要死,韋夢盈留下來的心腹,如薄媽媽等人也必須死!
「你既然真心喜愛你那弟子,難道希望他將來陷入你這樣左右為難的處境嗎?」顧韶溫和的說道,「尤其你也說了,你那弟子品行不似其母,是極好的。這樣的人長大之後知道了前因後果,也未必能夠斬釘截鐵的報母仇吧?可是他如果不為母報仇,心裡的煎熬如何你最清楚不過了!」
賀樓獨寒沉吟片刻,忽然道:「聞說宋家巨富,未知盧奶奶向您獻上多少好處,讓您不惜為他們母子策劃謀害一位國夫人?」
……這些暗流洶湧,宋宜笑自不知道,她此刻正臉色煞白的在緩勁兒:「真真是嚇著我了!萬幸妹妹沒事兒!」
兩個時辰前,服侍信陵郡主陸茁兒的人來稟告,說陸茁兒發起了熱,把宋宜笑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她本來就是聽了衡山王府大少奶奶孔氏的話,怕這個僅存的同母妹妹在衡山王府沒個可心人照顧,步上幼妹安陽郡主的後塵,這才把她接到身邊照顧。
誰想偏趕上天花,之前陸茁兒一直沒什麼情況,她還鬆了口氣,不想這會也發熱了——就陸茁兒那羸弱的體質,當真出了花,基本沒可能撐過去!
宋宜笑怎麼能不害怕?
好在之前宮裡派來的太醫——不是最早為簡清越看病的那個,是後來派過來,本身出過花的一位——經過仔細診斷,確定陸茁兒並非染上天花,而是單純的風寒。
眾人聞言,心上一塊大石方才落下。
這時候宋宜笑卻要追究,為什麼自己妹妹會患上風寒了——敲打完下人,回到後堂,她尚且心有餘悸,接過鈴鐺遞來的茶水呷了口,這才定了定神:「今兒個外面有什麼新消息嗎?」
鈴鐺欲言又止。
「怎麼了?」宋宜笑察覺道,不禁嗔道,「聽到什麼儘管講,難為還怕我罰你不成?」
「今兒外面的新消息還是那麼回事。」雖然說眼下的後堂里里外外都空蕩蕩的看不到人影,鈴鐺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嗓子,「但,奴婢去大門後時,卻看到地上扔了個紙團,乃是……乃是薄媽媽寫給奴婢的!」
說著拿出一張攤平過卻還是看得出來皺巴巴的紙團來,宋宜笑狐疑的看了眼,卻發現上面是些噓寒問暖的字眼,看語氣跟內容,似乎是此刻別院外某位禁衛的家信。
她詫異道:「這似乎不是薄媽媽的筆跡?」
「大小姐您不知道。」鈴鐺似乎下了下決心才透露,「這是王妃娘娘去後,奴婢因為不在後院伺候,為防有人假傳薄媽媽之命,所以與薄媽媽約定了暗號——這字確實不是薄媽媽寫的,但這封信卻別有玄機。」
說著解釋了下規則,宋宜笑照著再讀了遍,不禁變了臉色:「薄媽媽要你謀害我?!為什麼?!」
「奴婢也不知道,甚至懷疑這是有人知道了奴婢同薄媽媽的約定,想要挑撥離間!」鈴鐺為難道,「可當初跟薄媽媽說這套暗號時,並無第三人在場,而且薄媽媽應該不會把這種事情透露出去的!」
話里話外的意思,這應該就是薄媽媽的意思!
主僕兩個都非常想不通,就算薄媽媽不喜歡宋宜笑,可陸冠雲還那么小,即使陸冠雲現在有衡山王的寵愛,這位王爺到底年紀大了,往後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續弦,怎麼看,陸冠雲都還需要宋宜笑這個姐姐的幫扶的。
薄媽媽那種最會算計得失的人,怎麼會在這時候要謀害薄媽媽呢?
「除非,有人給她開出了更大的籌碼!」宋宜笑默默的想,「但這人是誰呢?又是如何說服薄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