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阿虛,單憑他乃太皇太后養大這點,只要太皇太后在一日,就是陛下說不得也要給他幾分體面,起復的問題就更加不擔心了!」
說到這兒,簡夷岷嘿然道,「偏我們這一房,迄今都沒能出個讀書種子!就算出了,難道離得了三房提拔?所以這件事情,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苗氏想到自己年幼的孩子,臉色數變,最終狠下心來,道:「二叔之死,既是諸位耆老聯手徹查,哪還能有什麼內情?夷猶堂弟雖然是悲痛欲絕,當眾質問長輩,確實過了。」
「你也不要真覺得夷猶堂弟多麼可憐!」簡夷岷見妻子想通了,又開導道,「你想這回二叔做什麼沒有哭靈的兒媳婦?晉國大長公主殿下又為什麼不肯來弔唁?說不得就跟他那髮妻長興長公主有關係——那可是先帝嫡女,今上的親妹妹!結果成親之後過得還不如尋常女子,你說皇家能咽得下這口氣麼?」
苗氏鄭重點頭:「我曉得了!夫君放心,我雖然同情堂弟,卻怎麼不知道,顧好自己家才是最緊要的?」
這天晚上,很多夫妻之間都有類似的叮囑。
不過三五日下來,簡夷猶已經明顯被孤立了。
他本來就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現在這種情況越發沉默寡言。
由於沒有正妻,沈綺陌的身份很多地方很多場合不好跟著他,他成天獨來獨往,愈加顯出孤零零的淒涼來。
這天他忽然到了絳珠閣,說是:「孩子又發熱了,這地方的大夫不夠可靠,想請弟妹幫忙,打發芸姑過去瞧瞧!」
宋宜笑連忙命人去請芸姑,又問孩子的具體情況:「這兒天比帝都冷,孩子又小,得好好照顧才是。我們這兒兩個孩子,都不許她們去庭中玩耍了!」
簡夷猶扯了下唇角,似乎想笑一下,但眼裡冷冰冰的——許是景況的不同吧,他從前沉默讓人覺得冷淡中別有一種矜持與孤傲,現在的沉默,到底透出落魄來。
他似乎也察覺到,片刻後芸姑來了,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芸姑跟著他去了小半日,回來後宋宜笑問她:「那孩子怎麼樣了?路上就染過迴風寒,現在呢?」
「也還是風寒。」芸姑道,「不過那邊要我過去其實也不是當真信不過這兒的大夫,畢竟這麼簡單的病症,大夫開出來的方子都是差不多的。卻是那大夫覺得簡家橫豎不是尋常人家,開的藥里有幾味藥有些名貴,然而那邊打發人去簡家鋪子裡抓藥時,鋪子那邊卻說老國公已經給分了家,那家鋪子乃是大房的,二房要用藥,該拿錢買才對!」
宋宜笑怔道:「但他們不至於身無分文來遼州吧?」
——那藥鋪雖然有落井下石的嫌疑,但老實說也沒講錯。
之前沒分家,簡家子弟病了,去自家鋪子裡拿點藥材,也還罷了。
現在已經分好家了,還是寵愛簡夷猶的簡平愉親自給兒子們分的——那藥鋪是大房產業,不讓二房的人白白拿東西,也是應該的。
不然二房拿了,三房是不是也可以拿?其他族人呢?到最後,這藥鋪還開不開了?
只是簡夷猶好歹是大長公主之子,之前分家時,簡平愉就算不可著勁兒給他拉偏架,到底不可能什麼都不給他——至於連幾副風寒的藥都買不起嗎?
「沈姨娘私下跟我說,二房分是分到東西了,但都不在遼州!」芸姑沒什麼表情的說道,「而他們之前沒料到丁憂,所帶銀錢有限。瞧著馬上就要過年,到時候人情來往更要花費,所以也不敢亂花。今兒個喊我過去,就是希望我給開副便宜些的藥。」
宋宜笑頓時蹙緊了眉:好麼!這卻是衝著三房來了!
——怎麼說簡虛白也是簡夷猶血緣上的親弟弟,眼下也是堂兄弟的關係,即使兄弟一直不和,看在晉國大長公主的份上,知道兄長過得如此艱難,也該幫一把吧?
不過,二房這回碰的釘子是大房給的。
大房這麼做,多多少少有向三房示好之意。
自己若給簡夷猶那邊送銀子送藥材去,大房豈不尷尬?
不送的話,他日晉國大長公主知道了——這位殿下可是誰弱她幫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