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好在我當年走了一趟烏桓,手裡到底有幾個自己人的。這回不要爹給我的人了,應該可以查到真相。」
他很明顯的迴避了這個問題,顯然對於宋宜笑的疑問,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端化帝是他的嫡親表哥,老實講一直以來對他很不錯的。
哪怕跟慶王滴血認親這件事情,讓表兄弟兩個頗為尷尬了一陣,到底消磨不掉多年來積累下來的感情。
簡虛白是絕對不想看到端化帝父子相殘的。
「夜深了,睡吧!」宋宜笑眯眼想了會,摸了摸他散在榻上的發,起身道,「明兒還有得忙。」
次日一早,簡虛白起身之後,就悄悄遣了人去宮門前守著,好在顧韶面聖之後,立刻探聽到准信。
辰末時分,顧韶乘轎至宮門前求見。
他本就地位不俗,這兩日尤其的超然,所以未幾,就獲准入內。
「顧相也是來給燕國夫人求情的嗎?」端化帝見到他進殿,沒等他躬身行禮,就嗤笑著問,「看來阿虛為了保下他這妻子,還真是想盡辦法!他昨兒個不但請了清江表姐過來,聽說要不是壽春伯夫人攔著,他甚至還想打擾晉國皇姑!朕以前聽人說,燕國夫人之母手段過人,前夫後夫均對其一往情深,至今遺澤衡山王府的七子。如今看來,這宋氏倒不愧是韋王妃的親生女兒了!」
顧韶知道皇帝現在心中必定惱火非常,從容見禮後,先撫了把長須,才道:「回陛下的話:昨兒個燕國公確實到了臣那兒。不過倒沒說請臣幫忙給燕國夫人求情,而是跟臣嘆息,說知道陛下之所以給他三日時間,無非是因為陛下其實沒有真正惱了他!不過是一番敲打罷了!」
端化帝聞言冷笑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見顧韶看向不遠處的朱芹,使了個眼色!
朱芹伺候端化帝已經十幾年了,主僕兩個可是說是一起長大的。
即使端化帝昨天才狠狠敲打過這位大內總管,但對他還是很信任的——這點顧韶他們也默認了,所以很少會有暗示連朱芹也不能聽的情況。
此刻皇帝沉吟了下,到底把包括朱芹在內一干人都遣退了,復問:「未知顧相有何要事稟告?」
「臣求陛下先賜臣言之無罪!」顧韶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鄭重其事的一拱手,肅然說道,「否則臣不敢上稟!」
端化帝狐疑道:「顧相何必如此見外?朕許你言語無忌便是!」
他這麼說時,心裡就開始覺得有點忐忑了:因為上回顧韶向他求說了不罪時,跟著就同他講了崔太后謀害梁王妃的事,這回……總感到有點不太妙啊?
果然,皇帝的預感實現了——顧韶低著頭,把整個臉都埋在了牙笏後,方說道:「臣要稟告陛下一件事情:就是庶人崔氏當年之所以會起意謀害燕國夫人主僕,並非為了瑣事爭執,而是因為,庶人崔氏……懷疑燕國夫人是自己的情敵!出於嫉恨之心,方下毒手!」
「你是說燕國夫人對朕……?!」端化帝目瞪口呆!
顧韶:「……!!!」
到底是老臣沉得住氣,雖然無語了一瞬,他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冷靜道,「陛下,那時候,燕國夫人尚未仰瞻過天顏!」
他都不知道怎麼說端化帝了……那時候宋宜笑才八歲而已!
八歲的小女孩子,會對見都沒見過的太子殿下愛慕到招惹了崔見憐嫉恨的地步嗎?!
不過說實話,這裡端化帝其實是被顯嘉帝留下來的人手坑了——那些人倒是把事情真相查了個清楚,包括崔見憐其實根本不喜歡端化帝,人家到死真心愛著的都是另外個表哥陸冠倫。
無奈的是,查是查出來了,可誰都不敢跟端化帝說!
顯嘉帝留給兒子的這班人,忠心都是有保證的,所以他們隱瞞此事,倒不是怕被端化帝滅了口。而是跟朱芹之前的進諫一樣,怕事情鬧大——一來陸冠倫到底是衡山王的親兒子,即使過繼出去,衡山王也不可能說完全不在意他的死活了,而衡山王這一脈在宗室里地位一直不低;二來當時方方面面差不多都在盯著他們的徹查結果,這事要傳了出去,端化帝的臉朝哪擱?
本來這位皇帝登基以來,大家嘴上不提,私下都覺得他跟先帝相去甚遠了。再傳出連他側妃都瞧他不上……皇帝的威信、尊嚴,豈不是要蕩然無存?
這些人於是合計了下,覺得反正皇帝主要想知道的是宋宜笑同崔見憐之間的糾紛經過,那麼把崔見憐當初起意謀害宋宜笑的原因,說成是女學同窗時發生爭執,導致崔見憐一怒之下下毒手,也不影響什麼……吧……
而端化帝根本沒想到他親爹留下來的人,會用這樣委婉的方式「進諫」,在不知道崔見憐心裡另外有人的情況下,確認崔見憐死於衛皇后與宋宜笑聯手算計之後,他當然以為這個表妹即使心腸毒了點,對自己卻是真心的。
所以顧韶一說崔見憐把宋宜笑當情敵,端化帝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自己……
他回過神來覺得這不可能後,再聽顧韶的委婉否認,即使是皇帝,此刻也不禁面紅耳赤,尷尬非常。
定了定神,才道:「顧相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