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奴婢也吃不准,他們敢不敢跟端木老夫人翻臉?」
——西涼沈、東胡劉還有宋氏旁支之所以會跟燕侯府綁一塊,除了因為端木老夫人的緣故之外,最主要的就是他們遠離中樞太久,急需上升。
而當時的燕侯府還是國公府,顯赫非常,帝寵深厚,是非常理想的金大腿。
可現在嘛……
從國公降為侯,且至今沒有升回去不說,連宋宜笑這個燕侯髮妻,誥封都還含糊著,足見簡虛白的聖眷即使不說已然不在,也是大不如前了!
這時候位高權重的顧韶伸出橄欖枝去,從那幾家本身的利益來看,確實有接下的價值。
當然也只是有而已,他們會不會拋棄端木老夫人與燕侯府,轉投顧韶,也真是不好說。
畢竟錦繡堂最後的兩位嫡女,簡虛白的嫡親祖母燕國太夫人雖然是那個時代名門中的異類與笑話,端木老夫人卻是非常合格的錦繡堂大小姐。
甚至可以說,端木老夫人才是真正的閥閱嫡女。
她蟄伏了二十年之久,豈容盟友輕易背叛而不付出沉痛代價?
何況現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端化帝的帝位其實不那麼穩固了。
沈劉宋三家,並不是走投無路只能選顧韶——那麼他們被顧韶說服的可能性有多少呢?
「問題就在這兒!」衛皇后微微一笑,「沈劉那邊未必一定要選顧韶,但顧韶能指望的幫手,卻必定是他們!而且,由於燕侯府已經與陛下離心,顧韶即使是抱著引端木老夫人與燕侯府對沈劉那邊猜忌的打算,也會嘗試策反的!」
馨纖奇道:「可是娘娘,這麼做的話,端木老夫人跟燕侯府,必然會恨上顧韶——問題是,即使沒有這回事,他們也不會對顧韶有什麼好感吧?」
那麼衛皇后此舉又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呢?
「沒有好感跟起殺心是兩回事。」衛皇后搖頭道,「尤其顧韶名滿天下,沒有相當的利害關係的話,正常人都不會動他,頂多打發他回家養老!但若他去挖了端木老夫人的牆角的話,那可就不好說了!那位老夫人出身尊貴,偏偏命苦,不但她自己命苦,連她的親妹妹、外甥都是頻遭不測,所以別看她這會還端著溫和優雅老夫人的架子——那是她城府深藏得住,實際上心裡不知道積壓了多少憤恨委屈與仇怨呢!」
「顧韶倘若不直接跟她作對也還罷了,若敢直接惹上她,她是絕對不會放過顧韶的——難為端木老夫人這些年來忍氣吞聲得還不夠嗎?!」
馨纖似懂非懂道:「娘娘是要借端木老夫人之手剷除顧韶嗎?」
「什麼話!」衛皇后啼笑皆非的輕斥道,「顧韶雖然死心眼的非要護著陛下不可,然而他到底也是太子之師,這兩年對本宮與太子也沒少搭手,本宮要他死做什麼?本宮留下他還來不及呢!」
她嘆道,「你想,這人名氣很大,自己也很愛惜這樣的名聲——其實他就是自己不愛惜,為了家族也得維護好這份名望,畢竟沒有出色後人的洪州顧,接下來也只能靠吃老本過日子了。總之,先帝專門起復他,又留他輔佐陛下,最後陛下登基不幾年就沒了!你說他會怎麼做?」
「當然是告老還鄉!」
儘管顧韶為了一展抱負,這些年來一直都很注意身體,可見他不是個甘於平淡的人。
但作為輔政大臣,本朝的頂樑柱——假如他要保的皇帝終究沒有保住的話,那麼不管是為了姿態,還是為了自尊心,顧韶都會請辭。
不過衛皇后並不希望他走人,「太子尚且年幼,本宮雖然會些勾心鬥角,論到這治國的本事,可也不敢說有多麼在行!難得這麼個忠心耿耿的老臣,哪能讓他退居林下呢?」
其實皇后真正的盤算沒說出來:不只顧韶忌憚衛家,她作為並不非常親近娘家的衛氏女,也擔心衛家會借幼主臨朝的便利,架空年少的太子,讓自己母子做傀儡!
畢竟外人眼裡的衛溪軟弱無能,但衛皇后這個衛溪的親生女兒,可是知道自己娘家親爹的真面目的。
她這個裡里外外都認為非常合格的皇后,就是衛溪一手教出來的。
而衛皇后沒有為衛家生、為衛家死、為衛家奉獻一輩子的覺悟,她最上心的還是自己的親兒子——那麼,跟娘家裡應外合,圖謀帝位的同時,自然也要把顧韶這個足以制衡娘家的老臣抓緊不放了!
「借端木老夫人與燕侯府的威脅,雖然未必一準可以留下顧韶,但總也有個切口了。」衛皇后眯起眼,說道,「好歹給太子做了這些年的老師,本宮不信他對太子全然無情!」
馨纖猶豫了一會,到底問了出來:「那……娘娘的意思,是不拉攏燕侯府了嗎?據說蘇家這兩日可是在想方設法的同燕侯府接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