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宜笑只能繼續自我安慰,「那時候她還小,出閣之後終歸會成熟一回的。何況這兩年即使遠在西北,他們也未必過得順心,這日子過得不好,磕磕絆絆的,好歹能夠磨礪出些城府了不是?」
但想起最近跟這小姑子的通信情況……
宋宜笑覺得,反正這小姑子還有點時間才能回到帝都的,還是到時候再想這煩心事吧!
想到這兒,她瞥了眼屋角銅漏,正要著人把三個孩子喊過來做功課,未想苔錦走了進來,稟告道:「奶奶,昨晚的人又來了!」
「昨晚?」宋宜笑怔了怔,才想起來那塊令牌,不禁微微蹙眉,說道,「昨晚他們不是走了嗎?怎麼又來了?」
苔錦搖頭道:「奴婢不知!」
「……來了幾個人,都什麼樣子?是在前門還是後門?」宋宜笑沉吟了會,心想自己雖然對「隨風」沒什麼好感,但到底是娘家的底牌——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既然主動找上門來了,若是一直不見的話,誰知道會不會一直糾纏下去?
倒不如見上一面,好歹試探一下他們在打什麼主意!
是以問明來者疑似之前在宋府見過的蒲媽媽,而且是在後門求見後,便道,「著她去花廳候著吧!我換身衣裙就過去!」
片刻後她在花廳等到了蒲媽媽——這位媽媽比之前見面時憔悴了不少,甚至到了有點形銷骨立的意思。
不過宋宜笑同她橫豎沒感情,也沒交情,見這情況也沒什麼驚訝的,淡淡的道了聲「坐」,又叫人奉茶,完了開門見山的問:「媽媽今日親自登門,未知有什麼事情?若是為了宜寶跟宜耀的話,請恕我無能為力!」
「便是大小姐現在願意幫這個忙,也已經來不及了!」蒲媽媽聞言,卻慘笑了一下,喑聲說道,「不然,昨兒個咱們何必遣人到這兒,欲助大小姐母女脫困?大小姐應該知道,那塊令牌,原本只有家主才有資格動用的!」
宋宜笑愣了會,才道:「你是說宜寶與宜耀?」
「兩位小主人都已經沒了,就是大前天的事情。」蒲媽媽神情平靜的說道,「所以,現在的『隨風』,是真正隨風飄蕩,無所依存了!」
她看著波瀾不驚,眼眸深處,卻到底流露出悲哀之色。
自幼被灌輸了為宋家家主生、為宋家家主死、為宋家家主鋪路一輩子——卻不料,看過了三代家主,第三代家主尚未長成,卻先去了!
傳承數朝的江南堂,自此絕嗣。
從今以後,他們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
即使是按照暗衛標準訓練出來的蒲媽媽,非尋常婦人可比,此刻也不禁感到無所適從了。
「你們怎麼做得事?!」宋宜笑抿著嘴,忍了會,又忍了會,終於忍無可忍的冷笑出聲,「雖然說宜寶跟宜耀被官賣為奴,但你們不是專門保護宋家傳承不斷的嗎?!怎麼會連兩個孩子都照顧不好?!」
她對宋宜耀這個弟弟雖然沒什麼感情,但對宋宜寶這妹妹,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憐惜的——雖然還沒憐惜到,願意為了她去觸怒太皇太后的地步。
之所以在這對弟弟妹妹被官賣為奴之後,一直沒管,卻是認為橫豎有蒲媽媽這班人看著,自己就不需要多管閒事了。
畢竟這對弟弟妹妹的生身之母,不但是她的殺母仇人,之前也沒少坑她,她自然不怎麼想見到這對弟弟妹妹,免得勾起那些一點兒也不愉快的回憶。
誰知這才幾天啊,宋宜寶死掉也還罷了,反正江南堂重男輕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宋宜耀這根獨苗居然也死了——宋宜笑現在懷疑,是不是江南堂敗落的程度,比自己估計的還要慘得多?
否則為什麼別人家暗衛各種威武能幹,宋家的暗衛平時不管事也還罷了,遇見主人危難時,更是盡顯廢物本色呢?!
「奴婢們已經盡力了!」蒲媽媽說著辯解的話,語氣平靜,淚水卻不斷滑落下來,「派去保護兩位小主人的人,都已經死了!若非……若非他們拼死掩護,甚至連現在這麼幾個人,都存留不下來!」
也就是說,「隨風」被打殘了?
宋宜笑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說道:「是誰幹的?」
她想著,蒲媽媽現在來找自己,估計就是請自己為兩個弟弟妹妹報仇了吧?
當然,她現在問歸問,至於答應不答應,那得在知道了兇手是誰之後,才好做決定!
所以下一刻,她就打消了為兩個異母弟弟妹妹討個公道的想法。
因為蒲媽媽說道:「是衡山王爺!」
「我八歲之後,便寄居衡山王府。」宋宜笑二話不說拒絕,「衡山王爺錦衣玉食的養我到出閣,對我不說跟親生女兒似的,也一直客客氣氣!且不說他如今為妻女報仇,乃是師出有名,即使沒有這件事,衝著他早年對我的恩情,我也不可能對他恩將仇報的!」
那點微薄的姐妹之情,還比不上衡山王養她六年的恩義——反正宋宜笑是這麼想的!
蒲媽媽來之前顯然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此刻也沒什麼激動的情緒,只道:「現在江南堂已經只剩您一位主子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奴婢是沒有意見的!」
宋宜笑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