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皇后聽完底下人咬牙切齒的稟告,臉色更蒼白了些,不過眉宇間卻沒多少怒色,只有些疲倦道:「何文瓊雖然是跟著陛下的老人了,但如今陛下即將去位,太子呢又重傷在身,他擔憂何家前途,倒向肅王那邊也不奇怪,到底他跟蜀王沒什麼關係,其子卻即將尚長興。」
說到這裡苦澀一嘆,「而他不願意公然支持肅王,只肯稍微放水,顯然還是念著陛下,對咱們這邊存著一線指望的!」
馨纖見同伴沒其他事要稟告了,暗示她退下之後,對皇后道:「但許太妃以自.盡阻攔了蜀王參與爭位,現在咱們的選擇只有陸鶴浩跟襄王二人——襄王跟肅王一樣也是出繼的,如果他有資格參與大位角逐,那麼肅王更不在話下!也就是說,現在咱們竟只能選陸鶴浩了!」
她知道衛皇后不是放不下私人恩怨的人,問題是,「陸鶴浩在朝野的風評都不佳,只怕很難得到諸公的認可!如果肅王一直回不來,諸公沒有其他更好的人選,說不得只能認了。但現在何文瓊要放肅王回來,到那時候,只怕……」
畢竟肅王給朝臣們的印象,比陸鶴浩好太多了!
「肅王想進城就進來吧!」衛皇后沒什麼表情的理了理袖子,淡淡道,「其實這也是件好事:之前他一直游弋在外,本宮也拿他沒什麼辦法!等他進城之後……」
馨纖忙提醒:「只怕何文瓊既肯放他進城,恐怕未必肯幫咱們對付他?」
「那就讓何文瓊不得不幫咱們對付他!」衛皇后眼中閃過一抹殺意:她的兒子至今躺在病榻上忍受著痛苦,憑什麼肅王可以好端端的?還妄想爭奪大位——皇后慢慢吐了口氣,心道:「璀兒,你放心,為娘保證,那肅王絕對不會比你好過!!!」
她定了定神,掩住心中的憤恨,對馨纖道:「何家大房送了這麼要緊的消息來,不可不賞!只不過眼下事情未成,恐怕惹人注意。這樣吧,你再拿點藥材去一趟奇寶宮,好生安慰一下何修儀,告訴她,只要咱們贏了,她決計不需要擔心前途這個問題!」
馨纖應下去辦。
何修儀接到這個承諾之後自然喜出望外,她的病本來就是心中憂憤惶恐造成的,有道是心病還需心藥醫,如今擔心盡去,卻是轉眼之間就好了起來。
而她之前病倒,不但衛皇后許了連氏可以入宮探望,一塊進宮的同伴,也不能不來噓寒問暖一番——尤其是連氏來過之後,薛嬪等人也希望可以從何修儀這兒打聽些外頭的情況,雖然說她們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可是聽點風聲,總比什麼都不知道的聽天由命好不是嗎?
所以何修儀的好轉瞞不過這些人,薛嬪是最不甘心陪端化帝悲劇的,看出問題,當下就旁敲側擊道:「娘娘今兒個氣色真好,這精神瞧著也健旺起來了,可是連夫人跟您說了什麼好消息?卻不知道能不能給妾身這些人也說上隻字片語,叫咱們也陪著樂一樂呢?」
聞言,一同來探望的田寶林、鍾美人、姜才人一干人也露出期盼之色。
「眼下的情況薛妹妹你還不清楚嗎?」她們五個人雖然是一塊入的宮,但在宮外時其實也沒有特別熟絡,頂多就是場面上見到點個頭的交情。
所以何修儀此刻自然不可能把那麼緊要的事情跟她們分享——何況給她們說了,她們的娘家又不是何家,又哪兒幫得了她們?是以只避重就輕的敷衍道,「便是有什麼好消息,又同咱們這些苦命人兒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好幾日沒見到娘家母親了,不忍叫她為我操心,不得不打點些精神出來罷了!」
「原來如此!」薛嬪等人聞言都流露出分明的懷疑與失望,只是論位份她們統統不如何修儀,論皇后的重視以及娘家,也去何修儀極遠,這會縱然很想追問下去,但在何修儀明顯轉了話題的情況下,到底不敢逼迫,只彼此交換著眼色,強笑道,「娘娘真是純孝!」
何修儀看著她們四個,論年紀都跟自己仿佛,十五歲上下的女孩兒,容貌嬌美,肌膚白皙,通身洋溢著青春韶華的氣息,就這麼被端化帝牽累也著實可惜。
只是這事兒不是她一個修儀能幫忙的,實際上連她自己在內,也不能說前途一準沒問題了——因為萬一贏的是肅王呢?
所以此刻雖然心中有些發虛和不忍,到底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只微笑著與她們說了幾句首飾跟衣料,看看時間差不多,就端茶送客了。
薛嬪等人告退出奇寶宮的正殿,臉色都不太好看。
走到一半,看了看路上沒其他人,鍾美人忍不住舉袖半掩了嘴,有些忿然有些委屈的說道:「連夫人早就出宮回去了,修儀娘娘卻到這會眼角眉梢都是喜色,看來果然還是皇后娘娘善解人意,知道修儀娘娘這回的病乃是思念家人,所以連夫人一來,修儀娘娘就大好了!」
「她有個好娘家,什麼情況都不愁退路,那當然歡喜了!」薛嬪是五人裡頭脾氣最嬌縱最偏激的一個,本來就因為嫉妒,對何修儀暗藏敵意,這會子聽了鍾美人的話,冷笑了一聲,脫口道,「只可惜咱們這些真正苦命的人啊卻只能過一天是一天了!」
其餘三人沒作聲,在神情之間,都流露出來對何修儀的不滿——這也難怪,本來她們五個人進宮之前都是呼奴使婢的大小姐,進宮之後景況卻立馬見了分別,何修儀位份高,得寵,受重視,現在皇帝要悲劇了,她也有生機,還偏偏叫同伴們發現,做同伴的心裡豈能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