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笑問過裴幼蕊的口味之後,又叫廚房按著她的喜好再去做一份——裴幼蕊苦笑著阻止了:「我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你們,真的就像是死了之後又活過來一樣,這些吃的喝的卻不急,你聽我把事情經過告訴你,當然我也想知道這段時間帝都都發生了些什麼?那甲十一到底騙了我不曾?」
「這麼幾日,姐姐竟就覺得再世為人一樣了,可是那甲十一怠慢了姐姐?!」宋宜笑雖然從她的氣色打扮推測,她這兩日生活上沒受苦,但這會聽了裴幼蕊的唏噓,當然要表態,忙作出怒色,騰的站起,就要去找甲十一質問!
裴幼蕊忙拉住她:「要說怠慢的話,除了不經我同意就把我從自己家裡帶走外,其他倒也算不上!只是我這兩日被拘在城外一個莊子上,不通消息,什麼都只能聽他講,誰曉得是真是假?這心裡自然忐忑萬分!」
「原來是這樣!」宋宜笑聞言這才坐回去,沉吟道,「不過即使如此,燃藜堂也忒過份了!縱然要幫姐姐,哪有說招呼不打一聲直接劫人的道理?!」
她說到這兒又有點奇怪,「不過……據我所知,當日賀樓姐夫去往東宮之後,蘇家也是遣了人去接姐姐的,燃藜堂既然也是一樣的目的,如今又把姐姐送回到這裡來,卻又為什麼橫插這一手?」
說起來燃藜堂跟燕侯府並非全沒交情,他們這一代的宗子劉競城,與簡虛白是時常來往的。
所以如果他們有什麼事情要找簡虛白商議的話,根本不需要通過裴幼蕊——何況在蘇家會保下裴幼蕊的前提下帶走這位景敏縣主的舉動,是不會被認為出於善意的,這等於是在得罪蘇家、燕侯府甚至晉國大長公主這些關心裴幼蕊安危的人了。
「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裴幼蕊從果盤裡拿了個橘子剝了,卻沒吃,只慢慢抽著橘絡,苦笑著說道,「不過說到那甲十一,他是一早就騙過我的——所以我不能相信他,但你也曉得,我這個人,在勾心鬥角上面,一直都是很愚笨的,這兩日雖然他每天都會去探望我,但我對他,或者說燃藜堂的盤算,卻還是一無所知!」
說到這兒,她長長一嘆,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不過這也難怪:我即將為人母,但若非太子遇刺之事,卻到現在都不知道孩子親爹的真面目,你說笨到我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這樣的事情誰能料得到呢?」賀樓獨寒的這個情況實在不好安慰,因為即使最後登基的是肅王,也不可能說赦免他的,畢竟太子終究是顯嘉帝的長孫——賀樓獨寒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了他,這個罪行是必須被追究的!
否則卻叫其他宗室怎麼想?
皇室的威嚴與尊貴又如何體現?
所以宋宜笑急速思索了下,只得含糊道,「姐姐現在身子重,為了孩子,可千萬不要太難過!你不曉得,前兩日我因為我……因為府里一些事情動了怒,事後叫芸姑埋怨了好一會!」
她差點失口說出陸冠雲之事——陸冠雲說到底是受了賀樓獨寒的牽累,此刻說出來,難免要讓裴幼蕊雪上加霜了。
還好宋宜笑及時改口。
而裴幼蕊也沒注意到這點,只難過道:「要不是有這個孩子,我也確實不知道這日子要怎麼過了?」
她說到這裡,有點按捺不住的啜泣起來,「自從當年被悔婚之後,沒多久我爹就沒有了!後來義母接了我來帝都,這才幾年?義母先遭喪子喪孫之痛,跟著又要為舞櫻夫婦操心,這段時間一直都鳳體違和!現在連我丈夫也……你說是不是我命不好,所以總是連累身邊的人遭遇種種的不測?!」
「姐姐怎麼會有這樣荒唐的想法?!」宋宜笑也覺得裴幼蕊這命也忒苦了,雖然不像自己前世那麼求告無門含冤而死,然而一次次希望之後一次次絕望,如此反覆折騰著也夠嗆的。
她好說歹說才安撫住了裴幼蕊,孕婦到底精力欠缺些,裴幼蕊訴說了一場,又哭了會,頓時覺得累了。
宋宜笑看了出來,忙遣人將她送去客院安置,又叮囑左右看好了府里的下人,別叫不該外傳的消息傳出去,讓燕侯府背上窩藏刺殺太子的兇手的家眷的罪名!
「燃藜堂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安頓好裴幼蕊之後,宋宜笑又去看望了一回簡清越三個孩子,陪他們玩了會,這才回到後堂,卻見簡虛白已經回來了,忙遣退閒人,關切道,「義姐素來沒什麼城府,這回被綁了出城又送來這兒,卻是一頭霧水的也理不出個章程來!」
「這事兒說來話長!」簡虛白揉按著額角,吐了口氣才道,「長話短說的話,就是燃藜堂本來想擺蘇家一道的,但這兩日他們爭論下來,卻又有了其他想法,故此把義姐送來了咱們這兒!」
宋宜笑詫異道:「莫非他們當初接走義姐,是存了有朝一日把義姐賣給衛家的打算?!」
這兩日衛皇后每天都會召陸冠雲入宮——無奈衡山王父子鐵了心不肯趟混水,陸冠雲也是咬死了對於老師賀樓獨寒的事情一無所知,所以皇后想名正言順對付蘇家的理由一直沒有找到。
然而陸冠雲有世襲王爺嫡子的身份以及年歲尚幼的雙重保護,他還有個疼愛他的王爺親爹,願意跟前跟後的給他撐腰壯膽。而裴幼蕊,有什麼呢?
晉國大長公主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清江郡主跟壽春伯夫婦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義女的遭遇去打擾她的靜養的。
裴家現在在朝中的影響力已經不怎麼樣了,而且裴幼蕊的兄嫂跟這個小妹妹的感情十分疏遠,若知道她卷進了刺殺太子的是非里去,不急著跟她劃清界限就不錯了,怎麼可能幫她出頭?
沒有庇護的裴幼蕊,衛皇后想怎麼對待不可以?
這等於是送衛皇后一場心想事成——宋宜笑想到這兒都出了一身冷汗,幸虧燃藜堂沒有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