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鍾美人跟姜才人聯袂而入,進殿後解下裘衣,露出內中衣裙,正好是一紅一綠,相映成趣。
「跟春天裡首案紅開了似的!」何修儀所以打趣道,「我本來擔心提早換了衣裙,坐下來的時候會弄皺,現在你們三個一來,我頓時覺得自己灰撲撲的了——不行,我得趕緊去換身!」
「她們兩個站一塊倒確實像牡丹。」田寶林輕笑道,「不過我倒覺得不似首案紅,而是硃砂壘才對,鍾姐姐那身紅衣顏色要比首案紅淺一點。」
「本來不想穿太艷麗的。」說話間鍾美人跟姜才人已經行了禮,被何修儀示意坐下了,聞言捧起茶碗,解釋道,「但今兒個起來看到來來往往的宮人個個穿紅著綠,擔心不合群了叫上面不喜,所以專門揀了這兩身。」
說到這裡打量了眼何修儀,笑道,「娘娘還是晚點再更衣罷,大典還有點時候呢!這中間萬一吃茶吃點心什麼的翻了沾了痕跡上去,到時候又要忙亂。」
何修儀所謂要趕緊去換衣服也不過是那麼一說,此刻趁勢就不提了,微笑道:「我正說明兒個弄個鍋子大家一塊吃,不知道你們覺得怎麼樣?」
「這麼冷的天,熱鬧下也好。」鍾美人與姜才人對望了一眼,均點頭道,「是中午還是晚上?」
何修儀道:「是中午——吃完了咱們四個可以打牌什麼的,完了你們可以定定心心回去。如果是晚上的話,除非你們願意歇在我這兒,不然大晚上的讓你們提著燈回流霞宮,我可不太放心!」
「那就這麼說定了!」姜才人看了看殿裡此刻只有各自的心腹服侍,就笑道,「徽儀宮不要咱們去湊熱鬧,咱們倒是可以湊自己的熱鬧。」
田寶林忙對比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岔開話題道:「說起來長公主殿下下降,你們送了什麼表心意?我手頭沒多少好東西,真怕怠慢了殿下。」
「咱們都是半斤對八兩,能有多少好東西呢?」姜才人舉袖掩嘴,笑道,「不過殿下寬宏大量,想來也不會跟咱們計較什麼?」
說話間似想到一事,從袖子裡取出四個香囊來,說道,「我這兩日做了些針線,正好一人一個……要麼?」
眾人循聲望去,見是一色掐金絲富貴牡丹錦緞為面,繡著蝙蝠、如意等喻意吉祥的圖案,手藝談不上特別好,但也過得去,四個香囊看起來差不多,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何修儀率先拿了一個放在手上打量,詫異道:「都是你做的?比我手藝好多了!」
大家都知道何修儀這兩天正有與她們緩和關係的意思,不管什麼都是說好話的。
所以這話也沒當真,只紛紛從姜才人手裡接了香囊,嬉笑道:「我們可是什麼都沒做,只能白拿你的了!」
「本來就是替你們做的。」姜才人抿嘴一笑,把剩來的那個當場繫到腰間,其他人見狀也照做了——包括何修儀,何修儀的陪嫁侍女倒有些狐疑,覷了個空試探道:「才人做的香囊十分喜慶,是專門為了賀長公主殿下繡的嗎?」
然而姜才人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勞姑娘見問,不過不是的——其實,這香囊是早在前段時間就做起來的,一共做了五個,本是打算在年節的時候再拿出來,是以才擇了喜慶的料子跟繡樣。然而前兩日薛姐姐說走就走了,她的那個我當天擱在火盆里燒給了她。這剩下來四個,我想了這兩天,覺得還是分給大家吧!」
說到這裡環視了一圈神情各異的眾人,淡淡道,「若是大家覺得晦氣,扔了也沒什麼。」
「怎麼會?」短暫的沉默後,何修儀第一個表態,「妹妹一針一線親自做的心意,咱們白拿已經是愧疚了,又哪能糟蹋了妹妹的一番好意?」
不過氣氛到底受到了影響,所以姜才人沒坐多久就告辭了,她要走,跟她一塊來的鐘美人也走了,田寶林見狀亦提出告辭——送走她們三個後,何修儀所以埋怨侍女:「你就是多心,何必要那樣說?反正她們都知道我等會要去徽儀宮的,不可能久留!等她們走了,咱們再把香囊拿出來細看,或者放到角落裡去,不就成了嗎?」
侍女其實覺得姜才人她們的友情,對於何修儀來說沒什麼用,破裂了也就破裂了。
不過她知道何修儀不這麼想,而且深宮漫漫,何修儀也確實需要幾個年歲仿佛的同伴。
是以溫馴的請了罪,又提醒:「雖然奴婢看這香囊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不過待會要去給長興長公主殿下道賀,還是不要帶了吧?」
何修儀點頭:「你給我好好放起來,別弄得不見了——叫姜才人曉得心裡肯定更不高興了!」
侍女道:「那奴婢給您就擱在妝檯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總不至於說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