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灼真好奇,男人這幅理直氣壯質問的模樣怎麼擺出來的——他還記得這是一場交易,他用段忍淵的遺物脅迫晏明灼當他情人麼?
男人不給他好臉色,甚至顛倒黑白,晏明灼也沒興趣讓他舒心順意。
他冷笑一聲,直接王炸,開無差別地圖攻擊:「和你們上床,只是因為你們長得像我的亡夫。我在你們身上尋覓段忍淵的影子罷了。」
「怎麼,你角色扮演太入戲,還真把自己當我丈夫了?」
他清朗的聲音迴蕩在安靜的室內,如同冰雪刮骨,刺得男人手背用力抓住晏明灼衣角,眼神躲閃瑟縮。
酒館老闆忽然沉默,他停住動作,翻身而起,坐在晏明灼身畔。
晏明灼躺在床上,感到原本暖烘烘的臥室里,有股涼意往敞開的胸膛鑽。
他感覺冷,便扭臉問道:「不繼續嗎?不繼續的話,我要穿衣服了。好冷。」
酒館老闆沒說話,伸長健朗手臂,把欲起身的晏明灼按住。
他沒趁機把手伸進敞開的衣襟,撫摸令他驟生魔念的白皙肌膚,而是先把人扯開的衣領仔仔細細攏好,才給晏明灼蓋上綢被,要晏明灼睡在他攤開併攏的膝枕上。
從劍拔弩張快要打起來的緊繃氣氛,忽然畫風一轉,走向溫情脈脈的「事後溫存」——晏明灼只覺莫名其妙。
但今晚能就這麼度過,也不是壞事。他便沒有阻止酒館老闆的舉動,免得對方改變心意。
「別動,你臉頰有凍傷痕跡。我給你塗藥。」酒館老闆拿過扔在床上的貝殼。
也不知他使了什麼巧勁,原本刀撬不開、火燒不動的貝殼倏地彈開,露出貝殼裡細白如雪的膏脂。
貝殼裡是上好的人魚油。
人魚油,和利用夢妖粉塵製作的雪教秘藥一樣,都屬於至寶。
就算是雪教中央祭廟的大祭司,一年也得不到多少份例。稀罕途徑一次的走私行商里,人魚油更是售價高昂,價值千金。
人魚藏得太深,只有最優秀的獵魔人,才能潛入雪域下的江海湖泊,與水中獵手搏鬥。
「是嗎,竟有如此珍貴。」晏明灼閉眸,感覺手指在臉頰輕柔地拂過。
臉頰偶爾傳來的刺痛感,的確消失不見。肌膚塗抹上人魚油的地方,不覺油膩,寒冷也失蹤,取而代之的是如春風扶柳般的溫暖,縈繞周身。
「即使出門,人魚油也能讓你的身軀保持溫暖,免受寒風侵襲之擾。」酒館老闆淡淡道。
在冰天雪地里要憑空留住春天,可謂難以想像。
晏明灼想起,他不是第一次見過裝有人魚油的貝殼。在家中,在他殺死丈夫的那晚,丈夫帶回來了好幾個貝殼,說是送給他的賠罪禮物。
作為村長的兒子,登徒子或許能花大價錢買到人魚油。段忍淵卻只能冒著性命風險,潛入水中——
為他帶回一場春天。
不是愛,而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