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塗藥, 一個昏昏欲睡。
不知不覺,晏明灼真的闔眼睡去。
他醒來時不知時間,長著丈夫臉的酒館老闆就躺在他身邊。
無論是丈夫,祭司大人, 村長兒子還是酒館老闆, 他們都有一雙很特別的眼睛。
銀白色的冰雪消融, 金色的光芒照亮翠綠湖水。翡翠與金芒交織, 構成了生機盎然的春天。
晏明灼端詳著黑髮男人的臉, 去撫摸男人臉龐的輪廓。
和祭司大人的觸感一樣。就算不用眼睛看,用手去撫摸,他也分不清到底誰是誰。
「寶貝, 怎麼還不睡?」男人似乎醒來, 眼睛還閉著。他摸索著握住晏明灼的手。
晏明灼沒有掙脫男人的手, 他目光低垂, 落在兩人相握的掌心, 緩緩開口:「我睡不著。」
男人短促地輕笑一聲, 握住晏明灼的力度加重, 卻掌控在不會傷到他的分寸:「因為害怕妖魔?」
「別怕,我回來了。」
晏明灼忽然脊背發冷。
如螞蟻般爬上四肢的僵硬氣氛瀰漫開來——晏明灼單方面感受到的僵硬。男人仍舊閉著眼, 牢牢抓住晏明灼的手。
他恍然夢囈, 開始絮絮叨叨說話。
他說再也不會讓晏明灼獨守空房, 守著燭光,一個人度過寒冷長夜, 他說以後會保護晏明灼,不會叫其他人欺負了他去。
男人的話語甜蜜又動聽, 聽得人昏沉而恍惚。
說到最後,男人英俊的臉頰貼在晏明灼掌背, 他眼皮滾動,似要睜眼。
晏明灼掙脫男人的手,掌心覆在男人沒能睜開的雙眼。他竟有些害怕看見那雙翡翠金的妖異眼睛。
這不是酒館老闆應該說出的話。
晏明灼逐漸冒出冷汗。
——他死去的丈夫,真的從地獄裡爬回來了。
爬上四肢的蟲蟻鑽入肌膚,順著骨肉肌理一路啃噬更深處的神經。
晏明灼神經突突在跳。他抽出手,忽然跳下床,沖向不遠處黑檀木方桌。
桌上擺著一柄灰暗普通的長劍。
晏明灼抄起酒館老闆給他的長劍,沒有任何停頓地迴轉,劍刃對準已經坐起面向自己的黑髮男人。
「寶貝,你確定用這柄我留給你的劍,能殺了我麼?」男人在笑。他的笑容里透出熟悉的自負,上位者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