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地獄爬回人間的惡鬼眼中,晏明灼的掙扎,或許正如對人類咆哮的小貓咪。
「那就來試試看好了。」晏明灼腦子飛速轉動,靠目測距離,瞬間計算完精準的拋物線。
他孤注一擲,毫不猶豫把長劍全力投出!
晏明灼的全力一擊,令長劍以更快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飛向還坐在床上的男人。
嘭——!
劍刃插入胸腔,血液潺潺,濕透他胸前的衣裳。
丈夫再次死了。
……
晏明灼被巨響搖醒。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壓在黑髮男人身上。
此刻兩人的姿勢很值得玩味。
晏明灼用左手肘扼住男人的脖頸,他右手抓住長劍把柄。劍刃穿過男人身體,貫穿軟床,深深插入木板。
「為……什麼?」男人呼吸之間像是在漏風,他緩慢抬手,拭去晏明灼臉頰滑落的淚水,「夫人,我們今晚相處得很好。為什麼您突然要殺我呢?」
是——是夢嗎?他擺脫掉丈夫的糾纏,暫時逃脫了被披著人皮的妖魔吃掉的危險?
眼前男人到底是他丈夫,是酒館老闆,還是妖魔?
臉頰上忽然多出的手指體溫,讓晏明灼無法接受地猛地拔劍。
他對人體結構非常了解。只差一寸,劍刃就會捅入酒館老闆的心臟,男人就會死。
「滾開!滾!」晏明灼遠離胸口還在滲出血液的黑髮男人,他揮舞著長劍,簡直受夠被愚弄的感覺。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有在他眼中,這些傢伙才和丈夫長得一模一樣。而在其他人眼裡,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
晏明灼的確想要清除妨礙他過上平靜生活的危險,但沒想成為失去底線的殺人狂。
自始至終,他想要埋葬的,只有丈夫段忍淵一人。
晏明灼很難解釋清楚,為何他第一眼醒來時,就對段忍淵抱有難以容忍的殺意。但這不妨礙他殺意洶湧。
他只是在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企圖從源頭消解他想要殺了深愛自己的丈夫的愧疚。
「你到底是誰?」晏明灼神經質地低吼。
「我是酒館的老闆,將遺物還給你的人。」被捅了一刀,酒館老闆居然還能有力氣說話。
那雙翡翠金的眼眸凝視著晏明灼,他忽然悲哀地說:「你其實不愛段忍淵,而是深切地恨著他。」
晏明灼不知道酒館老闆憑什麼說出這話。——也許是因為他夢中殺人時,喊出了丈夫的名字。
酒館老闆繼續還要說什麼,晏明灼難以忍受地把他扔下,衝出房間。
他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
他現在覺得,或許只有他一個人瘋了!
「喂喂,你們看!那不是段家的……」
「他怎麼渾身是血?我的天,他殺人了?還是被妖魔寄生?!」
「快去叫人!他從樓上下來的,出大事了!」
「祭司,要請祭司,剛才有人在酒館見過劉祭司先生。快快去請先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