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嶢年方十九,平日在家中還是個自由自在的少年郎,眼下卻換了模樣,打斷虞煙說話:「我已知曉。」
虞煙很會看人眼色,看哥哥眉頭緊擰,不敢逆他心意,踩凳上了馬車,帘布一掀一放,靠坐在車廂上,才有種幼鳥歸巢的安心感。
謝蘭辭出了何宅,叫冷風一吹,神思清明起來。與他同穿婚服的這個女子毫無心機,不是刻意接近。但這場荒唐的婚事,亦有許多未查明的疑點。
思忖間,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成為虞嶢眼中的可疑之人。
虞嶢克制著直衝上頭的怒氣,站到謝蘭辭面前,看著這位往日光風霽月的謝世子,他的語氣實在算不上好:「世子為何會在此處?」
婚房中沒有發生任何事。謝蘭辭在虞嶢的目光中神色不動,淡淡道:「和令妹一樣。」
見他提起虞煙,虞嶢更是惱怒,但在大庭廣眾之下怕走漏風聲,邀他同行後,強行壓了壓火氣,陰陽怪氣:「謝世子傷病未愈,精神看著卻是不錯。」
謝蘭辭精神何止不錯,若非虞嶢在這攔住,他還能找虞煙問清被擄當日的詳情,揪出八個十個心懷鬼胎的歹人,一一斬殺。
在車廂中更換衣裙的虞煙打了個噴嚏,珠珠在旁心疼不已:「這兩日姑娘擔驚受怕,容易受涼。那害人的東西不得好死。」
路途中,虞嶢心情糟糕至極。
而謝蘭辭一身紅衣,騎馬在側,路旁小兒連連抬頭張望,就像看見了新郎官。
到了醫館,醫女為虞煙看過,說她沒有大礙,回去好生休養便好。
虞煙還沒來得及喝口熱茶,余怒未消的虞嶢便出現在門邊,嚇了她一跳。
虞煙看他氣得七竅生煙,不自覺乖順起來,但落在虞嶢眼裡就是一副逆來順受,任人欺凌的模樣。
何家的丫鬟給她上妝時擠眉弄眼,說很快便會洗掉,便只給她塗抹了唇脂。這般敷衍,卻已是明艷照人,堪可入畫。
虞煙與周議章早有婚約。只看家世樣貌,兩人還算登對。但周議章中了進士過後,周夫人便話里話外地挑剔虞煙。
虞嶢不知後宅瑣事,與周議章相處時能覺出他對自家妹妹的兩分心意,從前以為只等著和周家結成姻親。
但某日,家中姊妹相約出行,登樓宴飲,虞煙這個最愛熱鬧的妹妹卻不肯同去。虞嶢換了衣裳親自去找,還以為她貪涼吃壞了肚子,想奚落她幾句,讓這笨笨長長記性。
誰知他一去,就見到他這個讀書上最不開竅的妹妹在窗前練字,是周夫人給的字帖。除去習字,還要虞煙抄寫經書。
周夫人已經想著法子挑她的錯處,今日之事若傳到周家,那還了得。
話到嘴邊,虞嶢還是忍住沒有開口。
他這個做兄長的為她多遮掩一二,比讓她煩心強上百倍。
旁事不提,虞嶢仔細問了她失蹤那日的情形。
「那日原本是要去找寧神醫,但我荷包丟了,中途只去過繡坊,我便回頭去找。那隻荷包我特意拿去讓繡娘指點過。我很是心急,令車夫抄了近路,然後便遇見了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