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陛下说是要选秀六宫、开枝散叶,岚王病得起不来,可又怕陛下真去开枝散叶。
宴语凉一时心梗。
朕只是随口,且朕不知岚王他
却见拂陵伸手拿来一只鸟笼。
这鸟是岚主养的。那几天陛下闹得凶,岚主无法,总说让拂陵把鸟儿送去给陛下解闷。眼下陛下既是要回宫,不如一并顺路拎回去吧。
宴语凉接过鸟笼。
掀开帘子看了看,里头是一只挺可爱的鹦鹉,摇头摆尾的墨绿色,很是神气。
拂陵:陛下走了以后,这两天便不要再来,在楚微宫放宽心等着。岚主服下药修养两天,恢复了精神肯自会第一时间去看陛下。
这时,笼内鹦鹉突然学起舌来:笨蛋!笨蛋!
宴语凉:
拂陵:大胆笨鸟,知道你面前之人是谁么?竟敢大不敬,当心皇上要诛你的鸟九族了。
未成想,鹦鹉变本加厉:笨蛋阿昭!笨蛋阿昭!
拂陵汗颜:这,陛下,岚主在养它时绝不曾教过它这个。
鹦鹉:岚王千岁!岚王千岁!
岚王和合如意!岚王长乐未央!
嘎阿昭笨蛋!
宴语凉见过拂陵那么多次,从没见过他慌。这次却是真慌了,若不是隔着笼子瞧他都恨不能把鹦鹉的嘴给捏上。
鹦鹉又叫:拂陵,拂陵!
拂陵,拂陵,阿昭醒了没有?阿昭醒了没有?
为何还是不醒?为何还是不醒?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神明在上,无他所愿,唯愿阿昭病痛悉除,长命百岁。病痛悉除,长命百岁!病痛悉除,长命百岁!
阿昭笨蛋!阿昭笨蛋!笨蛋!
冬天的早上风依旧冷,阳光刺眼。
笼子被拂陵接过去。
宴语凉愣了一会儿。低头,衣襟上似乎有水渍,一滴两滴。
天微明,没有下雨。
他失忆没哭、重伤没哭、失宠没哭。直到此刻抱着膝蹲下去。
陛下以前,只会为江山社稷落泪,半晌,拂陵喃喃嗓子微哑,若是岚主知道陛下也会为他,一定
陛下也无需太过忧心。
好一会儿,他伸手扶皇帝起来:岚王身上的毒蛊,全赖了陛下当年四处寻医问药、探访仙医,已寻得了的解药药方。
只是那药方虽有,却一直少了三味稀世罕见的珍贵药材,至今只能缓解却不能根除。
宴语凉吞了几口咸涩,抬起发红的眼:什么珍贵药材?我泱泱大夏地大物博,就没有种不出的药材。
你把那药方抄一份给朕,朕拿着去问太医,老太医见多识广。还、还有,藏书阁关于药材有那么多的医书,朕
皇帝回宫,很快药方也送了进来。
宴语凉急急翻起,一时愣住。
饮离散穆天冬湖心黛
他全部有印象。或者说,不止有印象,这些药材生在哪里、长什么样、性状如何,不用翻医书也无一不清清楚楚记得。
拂陵:这药方陛下多年来一直挂在心上,从来不忘。记得也不怪。
宴语凉:可公公说过,当年朕待岚王不好。
拂陵垂眸,幽幽叹了一声。
也并非是全然不好。
该怎么说。
陛下,拂陵十二岁入宫,迄今已有十六年了。一路走来只知道世上最是难测人心,而比人心更难测的,是帝王心。
拂陵走后。
宴语凉眼眶依旧很痛,却不曾闲着。
先是找老太医细细问那药方,又将记得的、新翻书翻到关于药草的线索一一笔墨记下。
老太医按说是太医院最见多识广的医者,可关于这些不寻常的药材与药房,结果知道的竟还没皇帝多。
实在是这些药材太过罕见。饮离散据说只于大漠深处偶尔生长,穆天冬在瀛洲古文才有记载,而湖心黛听闻只生越陆一片湖心海中
鹦鹉:呱笨蛋阿昭!笨蛋阿昭!
宴语凉本来怕一只绿鹦鹉换了主人空虚寂寞,还特意叫樱儿找了一只白色的雪花团子文鸟来陪它。万没想到文鸟一来,鹦鹉一兴奋就更闹腾了。
鹦鹉:嘎,傻鸟!傻鸟!傻鸟!
文鸟:叽!
鹦鹉:傻鸟!傻鸟!
文鸟:叽叽叽叽!
好了,你别欺负人家普通鸟。
宴语凉戳戳那鹦鹉,声音闷闷的:傻鸟,来跟我学,笨蛋岚王。
鹦鹉:笨蛋阿昭,笨蛋阿昭!
笨蛋岚王。
笨蛋阿昭嘎!
傻鸟。
傻鸟,嘎!
就离谱。
宴语凉笑,眼眶却又开始疼了。岚王送他这劳什子到底是怕他选秀,还是其实只是讽刺他是只会呱呱叫的没头脑鹦鹉。
不然为何偏偏送了只他眼睛的墨绿色。
你看你,他对着那鸟喃喃,哄你那么多天你不急,说绿你你马上知道急了。你傻不傻。
你快点好。
朕以后好好待你,好不好。
其实仔细想想,朕第一眼看到你就心生欢喜,也未必一定是色令智昏。
也不知朕以前到底怎么你了你天天那么气。你说朕没有心,朕却认真都记得你的药呢。
朕想为你遣散后宫,也没有后宫可以遣。
朕也未必是那么的不好吧。
宴语凉又等了两天。
两天也不曾闲着。批了很多奏章、看了很多史书。还零零星星的,记起了些往昔的片段。
他发现自己渐渐能记得很小时候的一些事了。
也依稀想起了父皇、母后的脸。
终于,岚王喝了药的第二日晚上
樱儿:陛下陛下,岚王来了,岚王来了!啊啊啊终于来了!
鹦鹉:嘎,岚王来了!岚王来了!
樱儿并不知道皇帝曾经爬墙出去,只道是多天下来岚王气消了终于回心转意,虽然她侍奉的人是皇帝,但激动心情和伺候一位柳暗花明终于复宠的娘娘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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