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宵练听到这话,冷冷地瞧着她,因有观溟在旁才没有轻举妄动。
王后淡淡地朝宵练的方向瞥了眼,继续对观溟道:本宫知你无意与鲛族联姻,你想和谁在一起日后本宫也不会再过问。可你毕竟是未来的龙主,龙族才是你以后的归处。就算本宫不是你的生母,但好歹养育了你这么多年
观溟截过她的话,语气冰冷:这么多年,我都在想着如何手刃仇人。
仇人?你何来仇人?王后捂嘴轻轻咳了咳:本宫早就说过,你的生母死于难产。是谁在你耳边胡言乱语?若是让本宫知道,本宫定不会轻饶了他。
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王后垂着眼睛,像是刻意躲着观溟的目光一样。
观溟盯着她躲闪的双眼,一字字地说: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什么了?王后用手帕半捂着嘴道:外面那些人的话都不可信,你只需要知道,只有本宫才是真真正正对你好的人。
你不是对我好,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你早早夭折的孩子,你是对他好。我说的对吗?
王后的眸色沉了沉:是谁同你说得这些?
观溟无视她的追问,继续道:为了抚平你的丧子之痛,你杀了我娘亲将我带回王都。为了不被世人知晓你的恶行,你杀了岛上十余户人家,灭孟家满门,甚至连孟家的一个门生都不放过。我说的对吗?
谁跟你说的?他吗?王后先是指着宵练,又指向烛方:还是他?
观溟下意识护在烛方身前,面无表情地回答:是我自己想起来的。你杀了我娘亲,却骗我说她死于难产。
到了如今这般地步,王后自知无法再隐瞒下去,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错,是本宫所为。
她的视线上移,定定地看着观溟的脸,目光逐渐狠戾:如果不是你的娘亲,本宫的孩儿又怎会早早夭折?他还那么小,只需要你父王的一滴龙血便可救他一命。可你父王当时不在王都,而是在你娘亲的温柔乡里,本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宫的孩儿死在自己面前既然如此,那么本宫只有抢了她的孩子。
这便是你杀人的理由么?反问之后,观溟出奇得平静:就算父王当时在王都,他也不会给你龙血,你的孩儿一样会夭折。
王后的脸色白了白,咬口否定:不可能,绝不可能。
观溟不由冷笑,笑完后整张脸上只剩下瘆人的寒意:他当年说会回去接我娘亲,我娘亲等了整整七年。
这不一样。本宫的孩儿有龙族血脉,是未来的龙主,你父王不可能见死不救,那是他的亲生骨肉!提到她那早夭的孩子,王后的情绪异常激动,止不住地咳嗽起来:都是因为你的娘亲,都是因为她!
就算他还活着,你觉得,他会认一个杀人凶手做母亲吗?
你!王后顿时怒目圆瞪,甚至气得咯出了血:你住口!
不过他永远也回不来了。观溟说的每个字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面上却是无比冷静:你因为他双手沾满鲜血,他也会因为你永世不得转生。你欠的血债全都会记在他的身上,这就是报应。
王后挣扎着想从榻上站起来,可病入沉疴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她眼神涣散地望着观溟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你的娘亲是本宫杀的,孟家也是本宫杀的,所有人都是本宫杀的,和本宫的孩儿没有任何关系
呵,怎么会没关系。宵练冷声道:孟家上下一百多人都和你儿子待在一起,你认为你儿子在下面会过得怎么样?
王后浑身颤抖着,指着他们道:你们是来报仇的?你们是来报仇的对不对?
问到后面,王后的手指着观溟一个人:你说得没错,本宫对你好只是将你当成本宫早早夭折的孩儿。若非如此,本宫又怎么可能把你留到今日。你想杀本宫动手便是,不必拿本宫的孩儿来威胁本宫。
空气静默了片刻,观溟不急不慢地道:我不会送你去见他的。不管是在他生前,还是在他死后,你都救不了他。
本宫是你的弑母仇人,本宫灭了孟家满门,本宫杀了所有人王后像疯了一般说个没完:来啊,你快杀了本宫
就在这时,烛方忽然感觉手上一松,原是身边的观溟松开他的手朝王后走了过去。他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清冷的背影,到底没有跟上他的脚步。
因为他知道,这是观溟和王后之间的恩怨,是观溟必须一个人解开的结。
观溟走到王后的面前,冰冷的眸子盯着那张苍白的脸,话语不见半点儿波澜:一直忘了告诉你,你以前说的那些话,我从一开始便没信过。
你王后目光呆滞地望着他,整个人摔在地上,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变成鲜血一口吐了出来。
观溟冷漠地转过身走向烛方,重新牵起他的手,一起走出了王后的寝宫。
出去之后,烛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杀了她?
走在旁边的宵练帮观溟做出了回答:杀了她太便宜,与其直接要了她的命,不如让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说完,宵练又问观溟: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和烛方公子回东荒去吗?
观溟不知在想什么,默了许久才道:我先让人送你们去偏殿休息,然后再去见一个人。
好。
虽然观溟没有说这个人是谁,但烛方和宵练不用猜都能想到,这个人便是龙族的现任龙主,当年的负心人。
他们在偏殿一等便是一炷香的功夫,期间侍女端着茶盏进来过,走后里面又剩下了烛方和宵练二人。
烛方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免不了担心。
毕竟龙主和王后不一样,倘若他们动起手来,仅凭观溟的修为不一定会是龙主的对手。
正想着,坐在一旁的宵练开口说道:有烛方公子在他身边,作为老朋友的我也能放心了。
烛方道:你不和我们一同去东荒吗?
不了。宵练摇摇头,笑得十分豁朗: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我在北荒待得久了,去了东荒反倒不习惯。有什么事你们不妨写封信来,我收到信一定会赶过去。
嗯,宵练公子也是。烛方说着想起了赛酒会上的那柄匕首,随即摸出来递给他:这匕首定是宵练公子很重要的东西,今日我算是物归原主了。
宵练往外推了推,没有收下:他既送给烛方公子,这便是烛方公子的东西。输了就是输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我自幼便学着铸剑,至如今已有二十余年,锻铸这种匕首花不了多长时间。
听他这么说后,烛方才没有坚持再还回去,目光一扫腰间佩剑,趁机道:听观溟说出尘不染出自孟家的剑炉,前段日子我这柄出尘剑好像出了些问题,可以麻烦宵练公子帮忙看看吗?
自然可以。是什么样的问题?
有的时候无法拔剑。烛方边说边把剑取下来:还有的时候,它会自行攻击,上次三宗剑会便是如此。
宵练双手捧着剑,前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无法拔剑?
嗯。不过只有那么一次,当时情势紧急,也不曾注意。
宵练问道:观溟的不染剑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烛方认真回忆了一下,摇头道:好像没有,没听他提起过。
宵练又道:结为道侣后,你们日夜都在一起?
是怎么了吗?
宵练将出尘剑收入鞘中,解释道:这两柄剑本是一对,长久携带之后,会随剑主的关系发生微妙的变化。烛方公子不必担忧,只消把你的出尘剑和他的不染剑放在一处就行。
放在一处就行了?
嗯。
好,谢谢宵练公子。
你既是观溟的道侣,也就是我宵练的朋友,以后不用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