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温见程惟庸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神色倒也未变,斜睨着他挑眉道:“本相只有这一个请求,如此也不算为难程大人吧?”
程惟庸敛容,嗤声冷笑一声,启唇道:“不为难,丞相大人的意思,下官自当照办。”
而坐在一旁的柳下荫见两人你来我往,言谈之间还夹杂着什么“杖刑”,右眼皮直突突的跳,“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柳温怔了怔,扭过头,突然有些不敢看柳下荫。
而程惟庸则微微摇头,状作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心底嗤笑,扬声吩咐道:“来人,将柳少爷押赴城东菜市口。”
城东菜市口,是犯了大案的犯人被斩首的地方,柳下荫以前没少跑到那儿拿着犯人的人头当球踢。
这会儿恍然听见程惟庸要派人将自己押到那儿,柳下荫眼前一黑,似乎已经看到那锋利的长刀“咔嚓”一声,将自己人头砍落在地的可怕情形。
他身子猛然震了两下,紧紧抓住柳温的袖子开始嚎啕大哭。
“爹,你救救我,我不要死,我是柳家唯一的儿子了,你一定要保住我啊爹!”
柳温恨铁不成钢的扫他一眼,将自己的袖子狠狠抽出来,冷声喝道:
“萧家一事闹得满城皆知,皇上责怪我教子无方,如今亲自代我教训你,杖责四十,皇命难违,谁都救不了你!”
杖责四十……
柳下荫胸口一震,头皮一阵发麻,只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爹是一朝丞相,姑母是前皇后,他乃丞相府独子,天生贵命,从来只有他打别人,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受刑。
触目望了一眼对他置若罔闻的柳温,柳下荫全身不知从哪里突然生出几分力气,撑着椅子霍地站起来,拄着一根蛇皮拐棍,咬牙拼命的往门口走。
孙如玉见状,目色一急,忍不住上前扶他。
“滚开!”
柳下荫沉着脸将她重重推倒在地,眸底生出一抹浓烈的怨气,不等孙如玉反应,顿时举起拐棍往她身上抡。
“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跟奶奶吹耳旁风赶走萧家人,我也不会沦落至此。大哥都已经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陪他一起死,丞相府还养着你这么一个贱人做什么。我打死你,今日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
“哎呦!父亲救我,我快被小叔打死了!”
孙如玉身上吃痛,躲着他的棍子在地上不停打滚,一旁的下人见状,瑟瑟缩着脖子,没一个敢上前劝阻。
紫珠静静站在门口,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孙如玉,嘴角蓦然浮起一丝讥笑。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少爷拉开!”
柳温拧紧眉心看着这一派乱象,不禁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程惟庸摆摆手,正好借机让人将柳下荫押出去。
荒寂已久的城东菜市口乌泱泱挤满了一群人,一听说柳下荫正在此地被杖打,十街万户的百姓都赶忙聚了过来。
宋馨被迎夏拉到这儿时,正好听见柳下荫的哀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