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傳言所說,應止玥著實是孤傲冷淡的。
——可他也沒想過,她竟然會這麼美。
「原是於家的大公子。」於隱周沒見過應止玥,可應止玥倒是認出了他,「不知道於將軍千里迢迢從南疆來此,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於隱周頓了兩秒鐘,再開口時聲線已經溫和不少,「是我打擾應大小姐的休息了,不知你有沒有在附近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他身上穿著的是玄英色的深衣,左肩、小腹和後腰處皆有刀傷,比我大約高半個頭。」
應止玥露出副沉靜思索的樣子,好半天才搖頭微笑道:「此處只有我和我的侍女。」
她漫不經心露出外衫下一截衣袖,腕骨是纖巧的細弱,可只令人驚鴻一瞥便收回手去,「道觀這樣的清淨地,哪裡來的什麼男人?」
於隱周眯緊眼睛,沒理會她的暗諷,身上的氣勢沉下來:「你的侍女?我怎麼聽聞,應大小姐上山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然而,應止玥對這攝人的視線渾然不覺,手裡的書卷敲啊敲,像是要敲到人的心尖上。就在於隱周的視線都不受控地黏在她蔥白指尖時,她的手微妙一停,轉過頭看了一眼在添火煮魚的人。
「原是不想帶的,可是將軍不知,我最是嬌弱無能,見風就倒,沒人伺候就活不下去。」應止玥說這話的時候,極為理直氣壯,沒有絲毫不好意思,淺淡一笑,「不過既是能令將軍親自來尋,想必這賊子必是詭計多端,可能扮作了我的侍女,妄想誆騙將軍,也未可知呢?」
火光微弱,這麼多面色黑沉的將士在前面,煮魚的人倒是好膽色,拎竹筷攪動的動作未停,水蒸氣暈染過濃黑眼睫,可氣質又冷,一副對外界絲毫不關心的漠然樣子——
便更顯得姝麗無雙。
注意到於隱周猶疑的視線,應止玥手上敲書的動作才繼續下去,「……我這侍女叫小姝,性情冷淡,但最是體貼不過。於將軍也不用問了,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若是應止玥沒這樣說,於隱周心中的疑慮倒不會輕易打消。但正是因為於隱周了解那人的性子,明白他最是傲世輕物,潔清不洿,恐怕寧願沉回水裡,也不會做旁人侍女。
也不知道是應止玥的話術驚人,還是於隱周自忖了解對手,三言兩語間,於隱周竟然真的被忽悠過去,只在臨行前給她塞了張字體粗獷的暗黃色布條,警告道:「竄逃出來的是極危險的惡人,應大小姐千萬小心。如果有什麼發現,隨時都可以來這裡找我。」
竟是都沒多看煮魚的侍女一眼,就這麼走了。
應止玥面上淺笑著應了,可是等腳步聲一走遠,就將布條塞到小姝懷裡,很嫌棄地在她身上擦了擦手:「你竟然惹到了於隱周?膽子真不小。」
個子高挑的侍女沒說話,將布條放在火上靜靜燃了,疏冷的面容氤氳在水汽上,朦朧不清。等到灰燼盡數落到地上,碾了碾灰,冷不防又一件沉冷的玄色衣裳丟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