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舉動把一心想在新上峰面前立功的謝永氣得七竅生煙。
於是在接下來的路程里,杜良升再沒有撈到一口水喝。
紀宏嘴裡嚼著一片樹葉,以他的腦子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押解高鄂是正理,捎帶上杜良升也算說得過去,可是天遠路遠地搬幾口銀箱子回去干什麼?而且放著好好的官船不做,非要騎馬走官道?
他悄悄瞥了一眼身旁挺拔如槍的身影,有心想問一句,又敏感地覺得這話直接問出口多半有點顯蠢。想了想又咽下去,拐著彎地笑了一聲,「沒想到這一路上的桃花開得還不錯哈……」
連著三天的奔波,周秉一張讓人不忍錯目的俊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的風霜之色。
他抬頭看了一眼。
遠處灼得耀人眼的粉霧,團團簇簇地擠成一團。
那一年,也是這樣的四月天,那個模樣乾淨利索的小丫頭還沒有長成一幅端莊穩重的模樣。嬉笑著,拿著這樣的桃枝丫輕掃過他的肩頭。從此就撩進了他的心裡,在他心底留了淡淡的一抹痕跡……
也許,那人打心眼兒里未曾信過他,所以在那麼長的歲月里一直不聞不問。
終究是錯過……
一片粉霧飄飄蕩蕩地揚了下來,周秉眯眼勒住□□的馬,轉頭吩咐了一句。
「這件案子是太后娘娘都詢問過的,千萬不能出差錯。過了前面的將軍沱就是京城的地界了,大家都把招子放亮點。」頓了一頓,聲音壓了下去,「若是有異動,就先宰了高鄂和杜良升……」
言語輕微細柔,神情卻像刀子一樣凜冽乾脆。
紀宏滿臉意外,想玩笑說不過區區五千兩銀子的遺失案,誰會這麼無聊透頂?
謝永卻是深看了一眼,抽身回馬一個一個地囑咐手下人。穿了青衣的緹騎微微躬身領命,右手上的刀鞘都下去了半分。
紀宏見了這個陣勢,左右張望一眼後只能乖乖地不出聲。
走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喟嘆了一聲,「跟你們相比,我就是個睜眼瞎子……」
他雖然還不明白這件案子的始末,但是從周秉的種種舉動,杜良升偶爾流露出的無措張惶,就知道有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即將鋪天蓋地的墜落下來。
將軍沱是京城看桃花的好地方,每年的春天都有權貴過來賞景。青山腳下山溪岸邊,無數的山桃、野薑、連翹、地丁、二月蘭競相吐艷。
桃花香氣最濃烈熏人的時候,一柄閃著雪光的利刃從一棵百年的老桃樹後無聲無息地刺了過來。
美好的春光下不但人醉了,連馬匹都慢下了腳步,所以那些刀劍閃現的時候,眾人都是一愣神。但這個時間極為短暫,十個人立刻各有分工守住了要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