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聲說老太太和二少奶奶乘坐的漕船還有三五天就到京了,派了家裡腿腳快的小子過來報信。他已經讓人在碼頭上等著了,絕對耽誤不了事。
譚五月……終於要來了嗎?
周秉泡在澡盆里時才把繃著的勁松下來,心頭模糊地想著那女人的臉。本來是再親密不過的結髮夫妻,可惜兩人從來聚少離多。
又因為陰差陽錯的種種,成親二十年在一起的日子竟然屈指可數,留給自已最深的印象就是女人沉默固執的背影。
曾有無數次他想打破這層堅固,回到所有事情的原點,可卻被更堅固的東西拒在門外。
周秉氣餒之余有些牙癢,時時懷疑這女人心中到底有沒有自己,抑或是……已經有了別人?
應該沒有,一定沒有。
周秉無比肯定。
要不然她不會在很多年後還孤身一人,要不然自己做了那麼多混帳事之後,她空留著一紙要緊的休書不去衙門上檔。也不會在周家一敗塗地的時候,以一個下堂婦的身份出面收留所有的周家人……
已經冷卻的水裡,周秉心口熱了起來,翻來覆去的想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或是出於同情,或是出於利用,反正她一味避著他,最終卻沒有遠走……
一怔神後他才覺得此情此景格外熟悉。
當年他也是這樣一腔熱忱,總想把最好的留給最要緊的人。
但當他自覺終於混出一絲人樣,終於把身邊麻煩處理得差不多,不管不顧地騎了快馬興沖沖地回到江州老宅。
隔著飄搖不定的門帘子,聽那女人跪在病重祖母的榻前,低著頭,悶聲悶氣地說:「五月在周家十年什麼都不求,只求二爺一紙休書放我走……」
泡得渾身冰涼的周秉從淨房出來,就見兩個丫頭進進出出地在收拾後頭閒置的一間小廂房。立刻明白這是林夫人想把譚五月這個不受待見的兒媳,草草地先安排在這個旮旯地。
臉上像被人重重搧了一記。
他把多寶格上的一隻花瓶砰的一聲踹在地上,眉眼陰鶩地望過來,「給二少奶奶安排的東西,通通搬到我屋裡來。夫人要是問起,就說別人要是知道我剛過門的妻子不和我住一道,不知道有多少言官會說我薄情寡義……」
各級官吏年尾京察時,四格八法里就有「不謹」這一條。
如今的周家,不知有多少眼睛耳朵盯著。
林夫人聽了丫頭們的稟報後張著口,簡直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還是葉嬤嬤見多識廣,勸了半天。
「二爺是個良善性子,譚氏雖然愚鈍得上不了台面,可畢竟是二爺明媒正娶迎進門的。俗話說一夜夫妻百夜恩,咱家二爺雖然貪歡,可也念舊。即便明天要休了人家,也想著讓她在周家一干奴僕前有兩分體面……」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通州案的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