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這麼平淡,周秉卻覺得喉嚨眼兒發乾。
他自問沒虧欠過什麼人, 眼前這一位卻是他幾輩子也還不清的……
明明是珍之重之,恨不能藏在別人看不見地方的心坎人,卻被他害得在周家老宅孤寂了半輩子。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周秉才從渾噩當中清醒的時候, 多了那段慘絕人寰的記憶,於是滿心不甘和憤懣。這時候卻覺得自己到底傷了這麼一個木訥寡言的女人, 活該受那份罪。
如果早就註定了結局,這時候就該明智放手……
周秉心口狠狠痛了一下。
被人緊追不舍的逼迫、視為知己兄長的欺瞞、金丹入腹時的絞痛、剝皮拆骨時的屈辱,所有的事情像被河流上的閘口阻擋一般,亂糟糟地擠做一團。最後化作一股難以向人訴的委屈,澀澀地躺在眼窩子裡。
他想像以前那樣被人小聲哄,想像新婚夜時被人全身心的依賴。
可話還未出口,就見身邊人死死擰著手指頭,似有似無地吁了口氣。
「這趟過來看見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原本就是我配不上你,這門婚事是我們譚家強求了。你沒回來時,你娘跟我說了小半天的話。她的意思我都懂,你本用不著為難……」
譚五月說的突兀閒適,周秉一時間沒明白。
轉眼間卻忽然想起那封蓋了手印的休書,他沒了鎮定自若。
心慌意亂地碎碎辯駁,「你別聽我娘瞎說,她什麼都不知道。我之所以沒攔著,其實是想激你到京城來好好地陪我……」
譚五月先是驚訝,然後就垂了眼,神情仿佛很無奈。
「當初……我爹和你爹定下親事,不過是因為兩家從前餘留的一點情分。這回你家幫了大忙,讓我家的鋪子一間都沒倒。仗著你周家的威名,底下也沒有一個鬧事的,其實什麼都兩清了。或許我欠的還多一些……」
女人身量高,站得筆直。和先前在偏廳里不同,有一種昂然的氣勢。
聲音卻是低微而溫婉的,「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娘看不起我,連我爹都老早以為這樁婚事多半要黃。半年前我都不確定自己會嫁進周家,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履行婚約。可你娘說對了一句話,咱倆從頭到尾都不合適……」
這會時辰還早,窗外的夕陽將園子裡的花草籠上一層金光,早生的一叢西府海棠花朵紅火枝葉蒼翠,顏色濃艷得似乎有些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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