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的歡喜,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走在隊列最前頭的北鎮撫司百戶紀宏也隨同辦差,聽著後頭一路壓著嗓門的吵吵鬧鬧,不由莞爾,「咱們這位周大人看著冷冷清清,實際上很接地氣呢!」
謝永樂呵呵的,「相比之下,他家夫人倒是很沉得出氣。這一路上不多言不多語,錯過宿頭歇在野外啃冷乾糧都沒叫過一聲苦,根本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嬌貴少奶奶……」
這一路算是急行軍,有時候強壯的男人都受不了。但後面的馬車雖然被顛得七葷八素,卻愣是沒有掉過隊。
這隊北鎮撫司的兵士們都知道那是周百戶的家眷,因為擔心江州老家的安危,這才一路跟了過來。這算不上什麼大事,所以大傢伙都睜一隻眼閉睜一隻眼。
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周夫人很會做人,在陸地上一定會隔個一二里路,在水上就候在另一個船倉。每迴路過大的集鎮,就自個掏錢,派底下的丫頭另給大家備一些頂飢管飽的饃饃和肉乾。
司里的人出來公幹,一般都不會虧待自己,但有人這樣貼心貼意的體量,心裡感動是自然的,連帶著周秉吩咐下去的差事也被爭著搶著幹完了。
一切接觸都是潤物細無聲的,這大概就是賢內助的模樣!
紀宏想著自己那些住在蘇州大宅門里的姐妹,吃的穿的統統都要最好的。爹媽但凡偏心了哪一個,勢必要引起軒瀾大波,一連哭鬧好幾天都不得消停。他在心裡喟嘆了一聲,這位周夫人的確很不同。
反正天色還早,五月的天氣溫和,不冷不熱地趕路正好。
謝永沒話找話,「我還沒有跟大人稟報,翰林院的陳文敬陳狀元養了小,被他老婆康郡主當場打得跟豬頭一般。請了好幾天的事假在家歇著,那臉青青紫紫的沒法看了!」
紀宏也感到好笑,「咱們周大人在周夫人面前像軟腳蝦一般,竟然還有膽子去招惹外面的紅妓。缺心眼地亂說一氣,這回總要吃一會教訓。周夫人看著是較真兒的人,肯定不會硬生生地吞下這口氣……」
他嘿嘿地笑,「幸虧這會兒陳文敬和那妓子的事穿幫了,要不然咱們周大人鐵定要在周夫人面前跪一回搓衣板……」
沒錯,周秉在這些新結識的兄弟面前,最真實的印象就是缺心眼。
謝永知道裡頭的大概,卻絕對沒有想到會鬧騰得這麼大。
陳文敬有狀元之才,在他心目當中原本跟神仙下凡一般,卻這麼容易名聲就臭掉了。讓他暗自佩服的是,周秉就簡簡單單的憑藉兩首詩就讓陳文敬撕了道貌岸然的外皮,於光天化日處現了醜陋原形,從此於仕途止步……
後頭的馬車與北鎮撫司的馬隊隔得老遠,周秉把桃木劍別在車帘子的上方,笑得全無芥蒂,探著腦袋看,「端午節已經過了,咱們拿這個應應景。回頭到了城裡有賣粽子的,我再幫你挑幾個嘗嘗!」
馬車上只有譚五月和瑞珠主僕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