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側對著穿著灰色繭綢衣衫的人張口結舌,是這一個月常到家裡來的客人,潯江七品河道程材。
吳波陪著一臉的笑,那笑里卻有三分好笑三分同情。
「我騙你做什麼,若是有一個字的謊言讓我當場七竅流血。你也知道我是個閒散的性子,每到一地就必定要尋當地的花魁說說話。這余小蓮在揚州的花名就叫玉觀音,是才出彩的清倌人。
我為了見她一面,在菀花閣就不知砸了多少銀子。揚州那地方是銷金窟,喝碗茶要二兩,聽會琴要十兩,坐在一起聊會天要二十兩。還沒怎麼著呢,百十兩銀子就不見了。
她眉心那顆紅痣最是難得,其實她左邊腰眼兒上還有一顆一般大小的,更特別的是她一身皮肉賽雪剔透更加誘人。只可惜剛剛打出名氣就不見了影蹤,好多人都以為憾事,原來改頭換面在江州貓著呢……」
男人的低笑聲里有一種經常在青樓酒館裡穿梭之人才明白的猥瑣和心領神會。
程河道滿臉鐵青,將腳下的枯葉踩地咯吱咯吱地響,那副模樣簡直要吃人,隔得老遠都能清晰地聽見他鼻翼急速地翕張。
躲在一邊的麻太太心知肚明,一直當女神供奉的聖女忽然成了風塵中的神女,這份落差不是常人能承受的。更何況剛才在席面上,她聽程河道的如夫人酸溜溜地說,程家剛剛送了一對赤金打造十一節金蟠鐲,整整有二十兩重……
等人走了之後,麻太太躡手躡腳地回到席面上。
抬頭就看見一道矮矮的屏風後,余小蓮穿著一條織錦白緞裙,裙上繡著清麗的纏枝紋。正抿著嘴唇矜持地笑著,在幾個體面的官吏之間周旋,面上是俯視眾生的慈悲,整個人乾淨得幾乎發光。
本來男女賓客是分開不同席的,但余小蓮的身份地位超然,在男賓那邊敬酒竟然也沒人覺得不對。
年青女孩的身形漂亮脖頸細長,頭髮烏黑如墨,整整齊齊地挽在腦後,低頭說話時露出了細緻的鎖骨。明明渾身上下的打扮沒有一點出格的地方,卻露出一股特別風情的女人味。
麻太太心裡莫名升起絲絲惡意,看著女孩光潔的後頸,立刻讓人想像她脫光了是什麼樣子。還有站在霧氣騰騰的淨室里,水珠從她光潔的背上滑落……
難怪這麼勾人,難怪讓這麼多男人心心念念,原來竟是揚州打小教養的□□出身!
旁邊坐的就是程河道的如夫人,好奇地問在看什麼。麻太太滿面潮紅地看著程河道正低低地和自己丈夫在角落裡說些什麼,丈夫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青白……
程河道的如夫人看著麻太太一邊笑一邊搖頭,仿佛看到了一個極其好笑的場面,然後神神秘秘地湊過來低語,「……等著,過不了多久就有好戲看。這些男人成天說咱們嫉妒不大度,看看他們追著捧著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