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神情間還有一絲猶疑,「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讓皇上格外滿意, 要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無頭腦的旨意……」
景帝向來賞罰分明,如今周秉只是六品武官,還沒有資格為譚五月請封。林夫人畢竟在深宮行走多年,深知上頭不會無緣無故地給體面。
因為在家裡,周秉穿了一件銀灰色鑲了皂邊的斕衫,如刀裁的臉龐全是漫不經心。
「我一天到晚都在北鎮撫司轉,把手頭的事理清楚就算不錯了,還能做什麼事讓皇上格外滿意?再說有那種好事,怎麼也輪不到我的頭上,外頭多少人盯著呢,多半是宮裡看在娘多年勤勉的份上……」
林夫人瞟過來一眼,沒好氣地想也是,自己這個兒子好不容易才收斂一點往日的暴脾氣。又剛剛入職半載什麼都不懂,不在外頭惹是生非就是祖宗燒高香了。
在她的心目當中,自家的兒子百般好,就是貪玩好耍不思上進。
原先她一門心思想讓周秉中進士入翰林,給周家光宗耀祖。到後來也算想通了,以兒子這種大喇喇的德行,只怕玩不過官場上的老狐狸。偏偏皇上和馮太后眼下正是針尖對麥芒的時候,自己這個寶貝兒子千萬別一不小心折進去。
譚五月見周秉三言兩語就把林夫人糊弄過去,忍不住想笑。心想以林夫人的精明謹慎,也只有她這個親兒子才有這個本事胡說八道。
周秉就得意洋洋地抬頭眨了一下眼睛。
譚五月瞅著沒人注意,隔著衣服在他胳膊上使勁揪了一下,意思是讓他不要再胡謅了。
周秉沒防備,疼得差點跳起來,直起身子愣愣地看著她,那模樣要多無辜有多無辜。譚五月猜測自己手重,可能真把人掐疼了,心裡不免有些歉疚。
卻見那人慢慢一笑,目光好似要洞悉她的所思所想一般。
林夫人是極要面子的,既然這個兒媳婦一時半會掃不出門,那麼就不能讓她出去丟了周家的體面。立馬提了心思,回身忙著安排府里的人給譚五月另外裁製時興的衣裙。
霍老太太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大概是上了歲數好了之後就有些認不清外人。但是對譚五月記得倒是清楚,知道這個孫兒媳婦要進宮陪皇太后說話,就打開自己的體己找了好幾件首飾出來,絮絮叨叨地說要幫襯著應付場面,別讓京城的那起子貴婦看低了。
林夫人冷眼瞧著,見那黑漆檀木匣子裡滿滿當當的。
一對萬事如意的鬢花,一對滿池嬌分心的金簪子,一對纏絲和田白玉的手鐲。最難得的是一頂小金冠上鑲滿了指尖大小的翡翠,那翡翠雕琢用心水頭十足,在室內竟然瑩瑩生輝,竟然件件都是壓箱底的寶貨。
林夫人心裡頓時一陣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