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規的法子這些青冊能保存上百年,但涼州衛的青冊被蛀蟲糟蹋成這幅模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裡頭有貓膩。
高顎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好好的青冊怎麼就忽然變得朽爛不堪,一直以為是有人在存放青冊的架構庫動了手腳。現在被別人一提醒,才知道在青冊最初裝訂時就被盯上了。
是誰……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青冊裝訂一般是府衙一級的官員派人監製,尋常人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機密。
鄭楷知道他出身寒門,沒見過有些權貴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就低聲道,「現在再來追究是哪裡出了差錯,已經全無意義。你們保存的青冊已毀,就已經擔責。衛所里餘留的青冊根本不可信,這些看起來不是巧合。
眼下救災是當務之急,到處損毀嚴重,加派人手重新丈量土地也不現實,尤指揮使多半是想趁這個機會渾水摸魚……」
一個武人竟然有以退為進的頭腦,誰說他們只會大碗喝酒逞強鬥狠呢?
兩個才高八斗滿腹經綸進士出身的五品文官面面相覷,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應對的好法子。高顎提了個建議,看能否查出這批出問題的衛所青冊最早是由誰提交的……
這是最簡單的法子,只要去吏部查一查歷任的指揮使就可以大白。
吏部都給事中桑樵的記性極好,只是淺淺一回憶就說十年前任涼州指揮使的人,應該是現任北鎮撫司指揮使馮順……
在場的諸人齊齊把眼睛盯著坐在一旁悠閒喝茶的周秉。
那眼神似乎有些尷尬,畢竟查案子查到頂頭上司的頭上,這個機率也算是相當稀少了。周秉莫名其妙地舉著杯子,望了一下左右,「大家看著我做什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到時候上摺子的時候我具名就是了……」
有功勞大家一起領,有過錯我一個人背,爺看起來像那麼蠢的人嗎?
桑樵笑了笑,說出大家的心聲,「周大人誤會了,大傢伙的意思是尤指揮使畢竟是領兵的。我們在他手下走不了一個回合,要是他有什麼不法還需要周大人出面彈壓才是!」
周秉原先對桑樵的印象還好,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這一路相處下來越發覺得這位桑給事跟從前的陳文敬一般無二,都是一樣的皮笑肉不笑,一句話里能剝開五六個意思……
他心裡越發不耐煩,但想到全靠這人另攀高枝頭才能讓自己順利娶到譚五月,隔不了數月就能抱著大胖閨女了,而這人的老婆病病歪歪風吹就倒,懷一個掉一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當爹,心情立刻變得明媚,覺得不能和這些人一般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