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樵見他沒有答話,神情間有一種「看看,被我說中了」的得意,慢悠悠地坐下來,「等我回去,一定徹查周秉有無收受尤燕林的賄賂。怎麼大家都被困在這裡險些邁進鬼門關,他倒是在外頭悠哉得很……」
謝永這個暴脾氣頓時就按捺不住了,抬腳就踹了出去,「老子拼著不穿這身衣服了,也不能讓你滿嘴噴糞……」
他畢竟有還有一點分寸,那腳伸出去只是做做樣子並沒有踹實。
但即便這樣也惹人怒,一個小小的六品總旗竟敢拿腳丫子冒犯清貴文臣,這就是不敬。桑樵身旁的幾個主事心想不能看著上官被打呀,登時就擼了袖子跑上去幫忙。正在歇氣的幾個番子自然也莫名其妙參合進去,兩邊人頓時打得不亦樂乎。
鄭楷不過是一個轉身喘氣的工夫,在場的十來個人就打起來了,讓他一時不知是否該出手去攔。但他知道謝永算是穩重,而桑樵從來都是謹慎行事不亂說話的,怎麼這回都這麼衝動?
他在心裡嘀咕,後背忽然奇怪的靜止了一下。
鄭楷回頭去看就見涼州巡按高顎扶著一個人蹣跚走了過來。
那人半身都是血,似乎受了不輕的傷。背脊挺直,臉色是毫不掩飾的陰冷,語氣卻很平淡,「好叫桑大人得知,尤燕林剛剛在私兵的護衛下逃走了。接下來正合了你的意,是不是準備遞摺子說是我故意放走了他……」
來人正是周秉。
桑樵目光躲閃了一下,「誰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苟且……」
空氣中的氣氛微微凝滯,就連高顎這個好脾氣的老實人臉上的表情都險些控制不住。
「桑大人說什麼胡話呢,周指揮使在府衙得知你們全數進了小革嶺之後就急得不得了。立刻快馬追了過來,又讓我拿著他的信物到西寧衛調兵,生怕你們遇到危險。怎麼你剛剛脫離險境,就要彈劾救你性命的人嗎?」
原來把涼州衛上下全數拿住的是西寧衛的人,這就說明局面起碼受到控制了。鄭楷大喜過望,回過神就想起都是背景深厚的小年輕,就樂呵呵地兩邊勸和。
「都是為朝廷辦事的,大家就不要計較一時得失。桑大人也是太過心急才說錯了話,還請周指揮使不要太過介意……」
周秉慢慢地轉過身,下頜骨像刀削一樣冷硬,「我倒是很想不介意,奈何總有小人想要在我周某的身後弄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戲。只要是髒的臭的就要往我身上倒,好像我是他家的泔水桶一般!」
這比喻太過刻薄了,一貫自詡清流的桑樵臉一下子就漲紅了,拽著半邊被撕裂的袖子大怒,「你說誰是小人,說清楚再走,怎麼你們北鎮撫恤司盡出些說話說一半的人?」
周秉的目光也陡地變得很凌厲,「不怕告訴你,誰咬我我就咬誰。桑大人對我有什麼不滿儘管沖我來,莫要拿我底下的兄弟出氣。他們都是老實人,玩不來你的那些說一套做一套的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