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克达在里德尔府一直被扣到1995年七月初,对外间的轩然大波有所预感,但还是一无所知。黑魔王没再叫她做什么,只是命虫尾巴收走了她的魔杖,把她锁在里德尔府的一个破败的房间里,每日送水和食物。
哈利波特成功逃脱后的第二天——也是斐克达的三十四岁生日,黑魔王在墓地里召见了雷古勒斯。这是斐克达从虫尾巴嘴里得知的。
第三天,黑魔王召见了西弗勒斯斯内普。黑魔王没让雷古勒斯见斐克达,却让斯内普见了她。
斯内普形容憔悴不堪,想必是挨过钻心咒了。还没等斐克达叫他回去喝点药,他就先开口了:
“小巴蒂克劳奇死了。”
“死了?”斐克达皱眉,“他露馅了?”
“比赛结束后他试图杀了波特,没成功。福吉气得失去了理智,叫来摄魂怪吻了他。”
“这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忙。”斐克达冷笑,“波特那孩子怎么样了?”
斯内普本想继续说话,却愣了一下。他打量了一下斐克达,过了几秒才说道,“他活得好好的。我以前从来没见你关心过他。”
“就当我是在做慈善吧。”斐克达揉了揉几天来绷得紧紧的头皮,竟落下来几根花白的头发。“西奥多还好吗?”
斯内普又愣了一下,这次他是在迟疑。
“他怎么了?”斐克达的眉头拧得更紧。
“诺特的情况不太对劲。前天比赛结束之后我没看见他,昨天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又跟去年秋天时一样了。”
“是不是莱斯特兰奇做什么了?”斐克达焦急地问。
“不清楚。我联系了曼卡利南诺特,让他把他儿子提早接回家了。”
“该死的!”斐克达在房间里绕着圈踱步,“那个小姑娘已经疯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看住——”
“我当时跟邓布利多在一起,斐克达罗齐尔!”这还是斯内普第一次用训学生的语气跟斐克达说话。
“——抱歉,抱歉——”斐克达捂住快要炸开的头,“现在不是怪罪的时候——至少西奥多现在跟他父亲在一起,他还是安全的……”
“我认为我有必要提醒你,罗齐尔小姐,”斯内普严肃道,“你应该清楚地知道,西奥多诺特是曼卡利南和阿斯特罗珀诺特的儿子,跟你哥哥没有半分关系——”
“我当然知道!”斐克达差一点就情绪失控了。她已经焦虑了两天,此刻却突然冷静了下来。斐克达其实是很明白的,她把西奥多当成了半个侄子半个儿子,她甚至都快骗过自己了。
“罗齐尔,”斯内普的语气缓和下来,“你曾经叫我别把你当成——当成别人,可你自己现在却让自己陷进去了。”他像去年春天让她少抽烟时那样说道,“你对西奥多诺特抱有亲情,这我可以理解,但拯救了他并不代表卡佩拉诺特或者你哥哥就能活过来——”
“可我想救他,我得救他。”斐克达再也站不住了,她蹲下来捂住了脸,“他是个好孩子,什么都没做错。”
“你没必要为了救一个小男孩而豁出性命,他说不定根本不需要你来救……说不定那样的生活正是他想要的。”
“西奥多不想要那样的生活,我知道的。”斐克达站起身,倚在墙上闭上了眼睛,想起快两年来跟西奥多的相处。她很清醒,她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是太善良,她只是看不得。如果换做是别的孩子——甚至是德拉科,斐克达都不会这样难受。可是太迟了,她已经把西奥多当作自己的孩子了。“再说了,斯内普先生,我迟早都是要死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斯内普还想说点别的——他大约是想安慰斐克达,可他没有说出来。“算了……你好自为之吧。”斯内普伸出手力道不大地拍了拍斐克达的肩膀。说来有趣,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产生肢体接触。
——送走斯内普后又过了五天,卢修斯马尔福来了。
卢修斯不发一言地带斐克达幻影移形到了马尔福庄园。这里现在的模样和二十二年前斐克达第一次来时的模样没有什么差别,都是打理精致的阔绰府邸。唯一的分别可能是花园里更多的鲜花,想必那是纳西莎的主意。
走进那道大铁门时,卢修斯说道,“不要解释,也不要寻求解释,罗齐尔小姐,你只需要见西茜就好。”
“喂,西奥多!”
德拉科骑着他的光轮2001在马尔福庄园花园的上空对着西奥多大喊。
西奥多躺在一张长椅上闭目养神。他把扫帚放在地上,并不是很想骑。尽管是阴天,厚厚的云层似乎要把西奥多压成肉饼,他还是觉得光照太亮。他根本不想睡觉,也不想睁开眼睛。
“喂,西奥多!”
德拉科的声音更近了。西奥多听到德拉科落地,正向他走来,就把双眼闭得更紧了。
“别装了,西奥多诺特。”德拉科推了西奥多一把,后者一动不动,“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你根本就没病。”
“噢,所以呢?”西奥多翻身转向长椅里面。他不是病了,他是疯了,他自己清楚得很。
“我以为你爸爸把你带到我家来是想我们两个交朋友的。看在梅林的份上,你能不能坐起来?”
“放屁。”西奥多并没有坐起来。他屈起膝盖,腾出了一点位置,“我爸是来找你家里人的。再说了,你想跟我做朋友吗?”他越来越觉得骂脏话能够排解内心的压抑,于是在短短几天内就把自己变成了言语粗鲁的小流氓,果然舒服多了。
“为什么不呢?”德拉科把扫帚放在一边,在西奥多留出的空当坐下,“你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西奥多冷笑。他睁开眼睛,看见德拉科光滑锃亮的脑袋在透过云层的紫外线下闪闪发光。“你什么都不知道,德拉科马尔福。”
“那你知道什么?”德拉科居然好奇起来。
“像你这种大少爷不适合知道的事。”西奥多又闭上眼,想起了第三个项目那晚他目睹的恐怖画面,又是一阵的后悔。他算是明白了,就算离开了特拉蒙塔娜,他也迟早会疯掉。
“少跟我扯那些,”德拉科皱起同样闪闪发光的眉毛,“你跟我说了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万一你告诉你爸爸就没意思了。”西奥多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了,如果想德拉科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知道了他经历过什么,会是什么反应?
“我不会的,”德拉科撇撇嘴,“我还能说给谁听?”
“你的宝贝潘西、克拉布、高尔……噢,说不定还有布雷司,然后布雷司会告诉达芙妮,达芙妮会告诉她妹妹和伯斯德……对了,你还会在跟波特打嘴仗的时候炫耀给他听,最后整个霍格沃茨都会知道我西奥多诺特是个心理阴暗重口味的神经病。”西奥多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数数。
德拉科的脸绿了,想必是因为西奥多提到了波特。“你的想象力是不是过于丰富了?”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不用我告诉你。”西奥多坐起身,把地上自己的扫帚拿起来。
“……那我们就来说点别的。”
“你想说什么?”
“我的斐克达姨妈……居然是之前猪头酒吧里的那个女巫!”
西奥多不需要听完,就听出来德拉科是在炫耀。德拉科总是炫耀无聊的东西,这次终于炫耀了一个有点意思的。
“我早就知道了。”虽然有意思,但早就知道了也变得没意思了。
“你怎么会知道?噢……是了,你去年总去找她来着。”
“她还好吗?”西奥多问。斐克达住进了马尔福庄园,西奥多来时却没有看见她。
“挺好的。”德拉科若有所思。
“那她对你怎么样?”
西奥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
“一个姨妈对外甥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呗,没什么特别的。”
西奥多知道了。尽管他不愿承认,他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吃醋了。斐克达再怎么关心西奥多,她现在也是别人的姨妈。幸好斐克达对德拉科并不是特别好,起码没有像对西奥多那样。
于是西奥多轻蔑地哼了一声。
“怎么,你生气了?”德拉科一脸嘲讽地看着西奥多。
“关你屁事?”西奥多拿着扫帚走向对面的另一张长椅,继续他的闭目养神。他已经失眠了好几天,马尔福庄园的长椅怪舒服的,说不定在紫外线的光辉下他能好好睡一觉。
“对了,还有件奇怪的事——”
“不要跟我说话,德拉科马尔福。”
西奥多捂住了耳朵。对德拉科态度不好的感觉真是太棒了,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德拉科吃瘪的表情。西奥多之前居然还会为了一杯德拉科递过来的朗姆酒而紧张,现在他倒是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