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贼作父,愚蠢至极!
小骷髅哽咽的声音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娘亲不要哭她哭得他也想哭了,哭很难受,不要留这么多眼泪。
秦九轻轻吸口气,压着颤抖的嗓音道:娘,我回来了。
许氏松了他,努力擦着眼泪:你瞧娘这样子,哎,成什么样子,回来就好,没事就好,快快进屋
小白骨跳到她肩膀上,想给她擦眼泪。
许氏将他捧到手心,笑着道:小谷乖,娘亲不哭了。
白小谷见她的确不再落泪,才松了口气:不要哭,会痛。
许氏心里热乎乎的:嗯,以后娘都不哭了。
三人进了屋,秦九轻问道:爹爹呢?
许氏忙道:你们这么晚没回来,他去学堂寻你们了。
秦九轻心一沉。
许氏又道:他出去有一会儿了,应该要回来了,九儿
秦九轻哪里还坐得住,他道:娘你留在家里,哪也不要去,我去找爹爹。
许氏心一惊:可是出什么事了?
秦九轻来不及解释,先对小白骨说:乾坤珠用一下。
小白骨赶紧变大,从怀里掏出珠子。
秦九轻拿出一个护宅符,刚贴到院门,就听到了脚步声。
秦咏跑得又快又急,他头发乱了,脸上丁点血色也没,唇瓣更是苍白干裂,他指尖的血沾到袖笼,把那白色的袖口染得触目惊心。
秦咏什么都看不到,秦九轻正站在他面前,他都看不到他。
他凭着一口气跑回家,跑到瞳孔放大,跑到意识模糊。
秦九轻几步上前,喊道:爹。
秦咏整个人怔住。
秦九轻怕他惊惧交加失了魂,忙从乾坤珠拿出一个翠色玉瓶,滴了一滴在他眉心。
秦咏只觉一阵淡淡的香气钻入鼻尖,沁凉顺着眉心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一片乱成团的意识逐渐清晰,失焦的瞳孔慢慢有了神采。
等秦咏看到眼前小童的那一刻,悲痛大哭:九儿!爹爹无用,爹爹无能啊!
内疚、自责、悔恨、恐惧
无数情绪缠住了秦咏的心,缠住了他一颗装满家人的心。
秦九轻心中五味杂陈。
他早忘了如何哭,早忘了流泪是什么感觉。
被仇恨裹挟六年,他甚至都要忘了父母的模样。
但是这一刻,他仿佛透过小白骨的眼睛,看到了他们的灵魂。
温暖的篝火。
在漆黑的夜里,在寒冷的冰雪中,在无尽的深渊缓慢燃烧着的篝火。
微小,脆弱,平凡。
却是指引生命的光。
第41章 叫声哥哥
他们相携进了屋。
这简朴的房子, 在深秋的凉夜中有着融化冰霜的温度。
一家人围在饭桌前,桌上是早就凉透的饭菜。
许氏:我去把菜热一下。
秦咏按住她道:不急,先听我说。
许氏是唯一的不知情人, 但她猜得到,肯定出大事了, 否则丈夫不会那般丢了魂的模样。
许氏的确心焦火燎,这会儿真去热菜, 能把饭菜全倒在锅灶下。
到底怎么会事?许氏忙问。
秦咏想起在冰湖听到的, 仍止不住一阵阵后怕:徐家他把自己听到的说给许氏听, 他说得慢, 嗓子也哭哑了,就是这样轻缓的腔调, 生生把许氏给说得面色苍白,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结满眼睫。
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
怎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只因为他们儿子有仙缘,就要害死他?
这是仙缘还是孽缘!
许氏听得浑身发抖,无法想象倘若九儿没回来,倘若真的被他们害死
不敢想, 她连想都不敢想。
秦九轻拍拍母亲的手背,道:娘, 我没事。
许氏转头看他, 还是后怕不止:是、小谷救了你?
他们的儿子他们了解, 从没学过凫水, 甚至还有些许怕水。
况且那冰湖的水冷如冰碴,即便会凫水, 吃了那样的寒气,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
肯定是另有机缘,才逃过一劫。
小谷就是他们儿子最大的机缘。
秦九轻把他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给父母听, 把他们听得更加心惊肉跳,等他们听到小白骨哭了,眼泪救了秦九轻的命之后,夫妻俩一人一个抓住小骨头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白小谷掌心烫烫的,有点不好意思:是九大寂自己
秦九轻打断他:没有你的眼泪,我哪有那样的力气。
白小谷一想也对:大骨头还是很厉害的,值得被爹爹娘亲好生夸奖。
秦九轻又道:小谷不能哭,他的眼泪中有他自己的命力,掉一滴少一滴。
其实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但不这样说没办法向父母解释小骷髅的眼泪。
为避免以后有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这样说一说好一些。
况且,小骷髅真的不能哭。
秦咏和许氏不懂什么是命力,但大体意思明白。
小骨头的眼泪很稀罕,能救儿子命,但对他自己也有损伤。
小骨头等同于拿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
这么一想,秦咏和许氏更加感激欣慰。
感激小白骨的付出,也欣慰儿子遇到了这般命运与共的爱人。
来龙去脉弄清楚了,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许氏这才看到丈夫一片血肉模糊的手指。
秦咏有一双俊雅的手,肤色白皙,骨节细长,不过分阳光也不女气,瘦瘦长长的,最适合提笔写字。可现在他左手好几个指甲翻落,指尖血肉模糊,活像受了酷刑。
秦咏把手往袖笼收了收:没事。
儿子回来了,他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许氏心疼:怎么会没事,十指连心,这得多疼。
秦九轻早看到了父亲的手,只是方才的情况比起皮外伤更应该先让他们稳住心神。此时都说通了,无需再心焦,秦九轻从乾坤珠里拿出了伤药:这药效有些强,爹你忍一忍。
秦咏关心的是:这药稀罕吗?还是你们留着以后
秦九轻:有的是。
秦咏松口气,把血淋淋的手伸了出去。
秦九轻用指尖抠了一点药膏,薄薄地涂在秦咏的手指上,他已经十分控制用量,可当药膏落下时,秦咏还是一哆嗦,脸煞白。
秦九轻动作加快,而且十分娴熟,眨眼功夫就把药膏涂好,薄薄的一层,恰到好处地顾及了所有创伤面。
许氏看得心惊,秦咏则疼得死咬牙关。
好在这药十分神奇,刚涂上非常痛,但伤口很快就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愈合,尤其是翻起的指甲,竟也长出了新的,不过盏茶功夫,秦咏那惨不忍睹的左手恢复如初,若非血迹还在,简直让人怀疑之前的伤口是错觉。
秦咏缓过劲来,他举着手翻来看去:竟这般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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