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將至,弟子們陸陸續續來到大殿,今日和仙師一起來點卯的是姜岐。
姜岐拜師比所有弟子都早,他對於修行也十分下功夫,人間歷練多年,如今歸來已經突破元嬰後期,順利進入出竅前期。
宗主測了他修為,對此讚不絕口。
姜岐作為大師兄,幾十年沒有回過宗門,宗主有心想讓他認識一下新的弟子,早課點卯,便是最好的機會。
姜岐來得早,弟子們也陸陸續續來了大殿。
其中認識他的弟子,恭敬喊一聲姜師兄,不認識的便滿臉好奇,與旁人探聽,沒一會兒也會過來結交。
姜岐俱都溫和笑著,一一回應。
沒多久,卞清璇也進入殿中。她上前去問好:「姜師兄。」
卞清璇的一雙眼眸秋水盈盈,看著對方時,很容易令對方心生好感。
姜岐在心中挑眉,面上笑道:「小師妹。」
所有弟子,全都呆愣地在原地。
張向陽滿心亢奮。
前世她受了傷,沒覺出異樣,此次與張向陽一個照面,便覺察出他氣息不對。
姜岐拿起弟子冊的手微微用力,避開了她的目光。
待弟子們陸陸續續入座,卯時也到了。
然而晨光熹微,眼前的少女一身黛色羅裙,妃色腰封將她腰肢束得盈盈一握,她披帛曳地,唇若丹朱,青絲如瀑,發間杏花盛開,絲絛垂落迎風飛舞。
自帶親和力與魅力的小師妹,真是令人難以抗拒啊。
她確實氣盛,如一朵開得炫目的花,帶著修士的散漫輕狂,但卻如黑夜皎皎螢火,令人仰望。
最後一刻,姜岐拿出冊子,快要開始點卯時,大殿後排響起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
弟子們仿佛紛紛回神,開始聽仙師講心法。
他回頭,望向弟子堆里的卞清璇。
姜岐也看著她,隔著無數弟子的座席,他與師蘿衣第一次見面。她並未身著明幽山的弟子服,她穿的是不夜山的羅裙。
有意思,他心想,難怪不夜山的小可憐,會輸得這樣慘。
姜岐的目光追隨著她,心中不受抑制地升起好感。他並未壓制這種心緒,但卻在心裡琢磨,她是個什麼東西?
魅術?並不是,她身上沒有邪氣。
道君愛女,視若珍寶,她是不夜仙山唯一的公主,世間最好看的衣衫,便是她不夜山的弟子服。
卞清璇手指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桌子,掃視了師蘿衣一眼,眼底漾起一抹冷笑。
姜岐頓了頓,抬眸看去。
緋衣少女柔柔弱弱地沖他笑了笑,張向陽心臟瘋狂跳動,一陣心潮悸動。
然而姜岐自認自己定力不弱,一般的魅術尚且無法迷惑自己,短短几句對話,就能讓他心潮隨之起伏的,卞清璇還是第一個。
卞清璇笑了笑,去自己平日的位置坐下。
卞清璇提醒他:「仙師平日點卯已熟悉,一般不用點卯冊,姜師兄才回宗門,不認識新弟子,倒是可以提前向仙師要點卯冊。」
數十日之前,他便在為這一天做準備。若讓他有機會對戰師蘿衣,他一定會好好給她個教訓。
就像姜岐聽說的,他們「認識」的師蘿衣,驕縱任性,欺辱同門,醜陋不堪,不若其父。
不過他至今還沒見過傳聞中的另一位主角,有空他定會去拜訪一二。姜岐心想,比起這個怪異的小師妹,他更好奇不夜山的小可憐呢。
殿中幾乎所有弟子目光全落在了師蘿衣身上,姜岐點卯都沒令他們回神。
「入座吧。」姜岐道。
他其實並未相信飛鶴帶來的傳言。父親活著時曾說:「南越公主之美,令人見之難忘,作為她與師桓的女兒,那不夜山的小丫頭長大,不知是何等的姿容!」
他們姜家也曾煊赫一時,姜岐曾聽父親嘆息:「若非我姜家沒落,與不夜仙宮結親的,說不定是我們岐兒。」
姜岐現在見到了,她是真正的石黛碧玉,無暇絕色。
不止是他,許多弟子都回了頭。殿中弟子少說有一二百人。但見過師蘿衣的,頂多三四十餘人。
姜岐想起來一些往事。
更多的弟子,僅僅聽過她的傳聞。
姜岐便不經意記住了她,儘管他從未見過她,師蘿衣後來還成了他師弟的未婚妻。
就像上天註定那般巧合,仙師分配給師蘿衣的對手,仍舊是張向陽。
「仙師,蘿衣前來聽教。」
師蘿衣站上擂台,與張向陽面對面。
少女頷首,也打量了他一眼。
小師妹這樣美好的人,卻總是被欺負。她不還手,也不抱怨,那就讓自己來替她出這口惡氣!
張向陽悄悄吃下了一瓶丹藥。
姜岐說:「多謝小師妹。」
早課的內容除了教授心法,便是讓弟子們相互切磋,從實戰中學習經驗。
他的修為原本是築基大圓滿,再過不久便能突破到金丹前期。然而這瓶丹藥,直接讓他修為暴漲到了金丹後期的水準!
他得意地笑了笑,要知道,師蘿衣可只是個金丹前期。他不僅要傷她,還要羞辱她!
明幽山同門切磋有規矩,點到即止,不可傷害同門。但張向陽打定了主意,今日要讓師蘿衣丟醜,哪怕自己事後受罰,他都不在乎,為了小師妹,他吃再多的苦都值得!
她看他一眼,在心裡揣摩,到底怎麼回事。
法器?丹藥?機緣?是哪一種……才會讓一個築基大圓滿的弟子,氣息如此雄渾。
張向陽不過一個普通弟子,無甚家世,萬不可能是法器。但機緣呢?大機緣可是會改變整個人的根骨,張向陽也顯然達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