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逃跑路上留着一串血迹,将很快被雪覆盖。
千万别让我知道你是谁。阮陌北深深地、深深地吸气,他盯着男人消失的方向,紧咬牙关,用力到发出咯咯声响,侧脸的线条前所未有的坚硬。
我会把你撕成碎片!
贺松明是被值班员发现的。
值班员被外面剧烈的敲击声吸引,刚一找到这边,便被雪地上大片的血迹吓得差点跌倒。顾不得去找莫名声音的来源,他冲到贺松明身前,颤抖的手摸上少年颈侧。
还有微弱的搏动。
值班员松了口气,他费力地将昏迷中的少年抱起。贺松明已经快要冻僵,冷得像一尊冰雕。
阮陌北扔掉手中用来敲墙的石头,跟在值班员身后,看他跑进东区大门,大喊着叫人过来帮忙。
少年被送进抢救室,刚刚初步处理好腿上伤口的医生坐着轮椅被推过来,指导护士们进行抢救。
贺松明有着堪称奇迹的治愈能力,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死。
好在阮陌北拼了命地制造出动静,让贺松明及时被值班员发现,不然流了那么多血,再在冰天雪地里趴上几个小时,神仙都救不回来。
生命监测仪的数值趋于平稳,护士们将贺松明推进病房,医生又被簇拥着处理伤腿。
阮陌北坐在床边,贺松明似乎受困于一场噩梦,眉头紧紧皱着,他伸出手,将少年的眉峰抚平。
贺松明苏醒在六个小时以后。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迷蒙中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后脑勺和腰间有些疼,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他轻轻偏了偏头,阮陌北趴在床边睡着了,正握着他的一只手。
这是被人从身后打了吗?
谁会打他呢?
贺松明费力地撑起身子,将手探到疼痛的腰侧,在那里摸到了一处伤口。
他身子猛地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小阮我会把伤害你的人撕成碎片!(握拳)
小明先把这个作者撕了,就是她疯狂刀我的!
狂某人????背后一凉
第10章 第十章
阮陌北被惊动,见贺松明醒了,赶忙摸了摸他布着细汗的额头,问感觉怎么样?
贺松明没有回答,他盯着天花板上的灯,轻声道,有人切了我的肉,是吗?
他带了头套,是个男人。阮陌北顿了顿,坚定道,我会找到他的。
贺松明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仪器上代表着心率的数字悄然上升,一滴泪从少年眼角流出,安静地没入枕头中。
我明明我已经努力在改变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这样?
阮陌北轻轻梳理着贺松明的发不是你的错。
贺松明深吸口气,努力想要止住眼泪,汹涌而来的委屈却让泪越流越多。
改变又有什么用呢?
在这之前,他竟然还天真地抱有希望,觉得也许一切正在变好,觉得还是有人会愿意为他付出善意。
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
陈芮在这时候过来了,她嘴唇发白,十分疲惫,见贺松明已经醒了,陈芮松了口气,拉过椅子坐在床边。
你还记得些什么吗?她轻声问道,那个地方是监控死角,我们没看到究竟是谁。
贺松明摇摇头,他确实什么都没看见,只有阮陌北的那些信息应该是个男的。
我们会尽力找出来那个人的,先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好吗?我怕会有更多的人模仿。陈芮清楚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先例,就再也没法挽回了。
贺松明低低地嗯了声,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哑声道我想回家。
再在这儿待一会儿好吗?
我想回家。
陈芮拗不过他,只得叹息一声好吧,来,吃点东西,之后我送你回去。
阮陌北陪着贺松明回去西区。
顶多再过一天,少年后脑勺和腰间的伤口就会痊愈,但这场袭击在他心里留下的伤痕永远也不会消失。
好不容易开朗一些的贺松明再次自闭,只有独自面对阮陌北时,他才会短暂的真正放松下来。
这是他唯一能够全副身心信任的人。
阮陌北一直在试图找到袭击者,他把那人的鼻子揍断了,膝击的力道足以让那人胃出血,但如果那人回去后吃掉贺松明的肉,一切伤势就都会恢复。
不过没关系,阮陌北确信,只要再次见到那个人,他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他记住了那双闪着得意的狭长眼睛。
令人作呕的眼睛。
转眼一周过去,医生的腿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授课,他从没提过让贺松明来治疗自己。
阮陌北知道,那天贺松明本来是打算做些什么的,可是袭击者的所作所为扼死了他好不容易萌芽的全部善意。
对据点的摸查仍在继续,贺松明大多数时间待在负九层的医院,方便阮陌北在正下方的负十层负十一层徘徊。
据点共有一万三千人生活,天寒地冻的,头疼脑热再正常不过,医护人员经常忙的忘记时间。这天晚八点,跟着医生完成所有的问诊,贺松明嘴里含着医生给他的糖,准备回家。
累吗?阮陌北问道。
贺松明小声回道还好,我体力比之前好多了,锻炼身体果然有用。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打开,扑面而来的臭味让阮陌北下意识屏住呼吸,电梯里有几个刚从下面楼层上来的男人,穿着样式考究挺拔的正装,一看就是行政人员。
阮陌北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瘦高个的男人。
贺松明迟疑了下,不知道该进去还是等等下一班,他不喜欢和陌生人待在同一片狭小空间。
进去。阮陌北的声音却从身边响起,贺松明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从没听过阮陌北的声音像这样冷。
阮陌北直直盯着电梯里,没看他,日常带着笑意的脸绷着。
怎么了吗?
贺松明再次看了眼电梯里的男人们,乖乖走进电梯,自觉站在角落里。
贺松明闻不到臭味,那恶心人的味道只有他自己嗅得到。阮陌北紧紧盯着那个男人,他有一双细长的眼睛,说话时会稍微眯起来,流露出精明之色。
阮陌北不会忘记这双眼睛。
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臭味,像是腐烂了一个月的鱼虾,烂肉里翻滚着蛆虫。
这个味道,阮陌北曾于第一天在搜寻贺松明的人群身上闻到过,在手术室里科洛夫的身上闻到过,在从身边路过的几个路人身上闻到过,但都是淡淡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身上这么臭。
男人胸前挂着工作牌,高级行政人员的边框,以及说明确切身份的职位名。
他是据点的副执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