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顧掌門一個答案,這些都將屬於您,重振玉昆仙宗指日可待。」
千年之間,一宗接連飛升三人,自是無上榮耀,可明眼人也都能看出,修行本非易事,三人的消耗早就挖空了半個宗門。更別說最近那次飛升聲勢浩大,直接震毀了一道靈脈。
顧一念抬眸認真打量他一番,將儲物戒退回。不等沈宜酌繼續勸說,便揮手在書簡上寫下四個大字。
富可敵國的萬象學宮副宮主,靈寂期大能修士,修真界第一奸商,人生中第一次失去表情管理,見了鬼一般盯視著書簡。
從築基到飛升:做我道侶。
「我發現……」
二人同時開口,沈宜酌頓住,頗具風度地讓了讓手。
顧一念自省道:「我其實沒那麼需要錢,過點清貧日子也不失為一種新奇的體驗。」
沈宜酌沉痛點頭:「在下似乎也沒那麼想追求大道,在人間逍遙自在亦是幸事。」
相互對視一眼,嫌棄中又帶著達成共識的相惜,默契舉杯,不再言語。
萬象學宮最終接納了她門下的弟子,只收取了一半學費。
沈宜酌收錢收的和善,扔回半數時咬牙切齒,還搭上不少養身延壽的丹藥,心痛不已:「顧道緣,活久點,別叫天門徹底關死了。」
顧一念:「……」好傢夥,我連名字都不配擁有了。
拿人手短,顧一念不欲與他爭口舌之快,最後看了看門下弟子後便離開了。
此後幾十年,她與商采采據守宗門,一個個送走壽終的低階門人,眼見玉崑山脈逐漸荒蕪,最終封鎖山門,並肩走下三千石階。
那年她一千零十八歲,在玉昆仙宗待了整一千年,從一無所有的亡國公主,到孑然一身的一介散修。盛極時花團錦簇,微末修為能叫整個仙門都看她眼色,敗落時零落成泥,隨意哪個小修士說起,都能點評一番她的過錯,嘲諷她的無能。
好在,借著凌雲霄的飛升劫雷,顧一念終於突破了元嬰,以雷靈根之強橫,匹敵化神,甚至短暫搏一搏合體,都不在話下。一千年的時間,她失去了所有的庇護者,也終於擁有了獨自面對一切的實力。
分別前的最終回首,商采采望著自己曾一級級爬上、又一步步遠走的三千石階,忽然想通了一個道理。
無論走到哪,無論站在多高的一處,人總比腳下的路要高上幾尺,而這區區幾尺,便是天道之下,獨屬於人的契機。
無需外求,她一生追求的轉圜之地,原來一開始就已擁有。
「你要去哪?可還回來?」商采采問。
「去紅塵俗世里看看,不回來了。」顧一念垂眸淡笑。
商采采毫不意外,繼續笑問:「若有一日成了高階修士,就該用道號了,可有想過取什麼?我也好聽聽傳聞,知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