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在金佛寺的禪房內。
「你怎麼來了?」他嗓音啞得厲害,還有著高燒後的無力。
「棠棠和桉兒擔心你,哭著要見你,我便悄悄將他們帶了過來。」唐窈回著,見他掙扎著想坐起,便忙扶著,將靠枕塞到他後背,好讓他舒服靠坐。
「勞煩了,水……」他實在口渴。
恰好外頭守著僕從聽到叫喚,輕腳輕手端來溫白水。
唐窈接過,試了試水溫,小心餵他喝了水,看著他病弱面容和乾裂起皮的嘴唇,又道:「餓不餓?你昏睡了兩三天,要不要先進點米湯?」
郁清珣喝完水只看著她。
此時天還沒全亮,只有烏蒙蒙的光透過窗戶灑來,落在她身上隱隱綽綽看不真切,唯有線條清晰流暢,剪裁出溫婉側影。
他有些失神,不確定這是夢是真。
唐窈亦看著他憔悴虛弱的面容,想到夢裡隱約聽到的哀求。
她竟會做那般不真實的夢,堂堂大晉郁國公,一戰滅北容的常勝將軍,歷來無畏無懼,戰無不勝,怎麼會說出「我害怕」這類言語?
「你……」唐窈想要開口。
接到消息的留守太醫匆匆趕來,她將話語壓了回去,讓出位置。
太醫把脈細看了片刻,又觀察過傷勢,終於放下心來,臉上露出笑,「好了,國公高熱已退,傷口也未開裂化膿,好好靜養些日子,若傷口癒合,應能很快康復,我再重新開個藥方……」
「有勞了。」唐窈心下稍松,讓跟進來的日居,將太醫請到外間寫方抓藥。
郁清珣還看著她,捨不得移開目光。
直到唐窈重新坐下,接過丫鬟端來的米湯要餵給他喝,他才回神,輕聲道了謝。
「能不能別走,就這樣陪著我?」喝完米湯,他再躺下來,眼里有著哀求。
唐窈無法拒絕,輕柔安慰道:「我不走,棠棠和桉兒還在等你好起來,莫要讓他們擔心,要再睡會兒嗎?」
郁清珣輕搖了搖頭,目光還看著她。
唐窈也不勉強他睡不睡,就坐在旁邊默默陪著。
周圍靜悄悄的,窗外的光逐漸變亮。
郁清珣昏睡了兩天,此刻也不覺得困,又怕她枯坐著無聊,沙啞輕聲道:「王氏葬了嗎?太皇太后那邊怎麼說?」
「還需過兩日才下葬,朝中有人想要你丁憂去職,太皇太后說王氏已出家為尼,不算郁氏婦,無需你丁憂,待你傷愈康復,便起復原職。」唐窈細聲說著。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太皇太后不是太后,不會傻到這個時候將郁清珣丟開。
古往今來,還沒哪位權臣是區區丁憂就能奪權打發的。
郁清珣輕嗯了聲,兩人間又靜下來。
稍許,他壓著嗓音輕道:「你…困嗎?要不要上來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