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宇珹忽地又道:是你座下大弟子。
凉凉? 季澜更加吃惊了,眼眸随之睁大。
何凉凉,字知雪,三天一闹、五天一摔,所有正常人做不出的傻事全给做了遍,一生大志是接过原主衣钵,成为道上最正义的那道光,季澜私自认为,对方智商就比猫崽狗崽好上那么一点。
且小说中何凉凉是原主收的唯一徒儿,还是在年幼时便纳入门下,故季澜身为整本追完的读者,也等于看着何凉凉一路长大。
一种刚穿来就凭空多出个儿子的感角。
只是何凉凉为何没好好待在霜雪门和雪貂玩,四处乱跑简直该打!
季澜赶忙又问:什么时候能出发?
他担心自家徒儿身陷半蝶教,虽说整群小姐姐的口味都比较重,明显喜欢酷跩狂霸风,应该不至于对一个小少年怎么样,可就怕何凉凉自己找死。
夜宇珹弯起唇,模样狂妄:现在又想去了?
季澜颔首:凉凉是我徒儿,自当得去一趟。
夜宇珹慢慢说道:本座决定不去了。
季澜:
现在又是闹哪样?
你不怕那毒汤?夜宇珹见季澜不过一会儿便恢复镇定,便饶有兴致的问道。
季澜一脸淡然地望向床柱:贪生怕死并非我愿向。
简直胡扯。
只不过是他知道自己此时不会卒与亡罢了。
夜宇珹望着对方清雅的侧脸线条,那淡色的长睫低垂,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阴影,明显正在想事,便道:明日上午出发。
季澜这才放下悬心,问道:为何夜焰宫里所屋房皆为砖瓦白墙,只有这里为全黑?
这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反正这人也只会说本座爽。
岂料夜宇珹却道:你话挺多。
眼下的季澜,压根是彻底变了个人的感觉。
季澜随即做出一脸肃穆深沉状:人活在世不过几年,如今我被囚于你宫上,已想通不少以往没想过的事。
长话短说【我穿书了,并且不想be。嘤。】
若说原本抱有一丝希望,再者不愿面对穿书,积极想死回小套房,现在则是知道回不去了,自当不能亡!
惨。
夜宇珹道:譬如?
季澜:譬如我想和你当个相敬如宾的好室友,不知您意下如何?
他微微眨了眨眼,银白的长发批散于两边肩侧,有些微乱却仍布着滑顺光泽,一脸正经道:譬如拯救苍生的同时,不要忘了自己。
这句倒是他的真心话。
原主的人生过于压抑,一生志向便是奉献于苍生,导致自己特别悲惨。
夜宇珹扬起英挺的眉宇,想法不错。
一旁,季澜在床上东看西看了好一会儿。
不知那碗毒汤的作用是什么,死状又是如何。既然不会卒,他倒是挺好奇,毕竟在他看过的小说中,只有江湖高手会被下奇毒。
而他分明不是高手,却已有高手的待遇。 【沧桑点烟】
他一面动了动身,试图下床喝杯热茶。怎知连床沿都还未碰到,腹间被阮绊棠打伤的地方又是一股疼蔓延。
夜宇珹就斜靠在床头,凝视他缓速移动的模样,向来挺如直板的身躯,眼下是一步拖着一步在走,显见的吃力。
季澜好不容易撑到桌边,立即瘫软在椅上。
他从小到大从未与人打过架,原来被痛揍一顿就是这种感觉吗。心肝脾肺肾都疼。
他颤着手拎起壶具,往瓷杯中倒入,一口气全喝下。
直到他连续喝了三杯,打算回床榻休息之际。一个回身,便发现另一人的身影早消失了。
季澜转头望向另一侧厚重的雕花门扇。
您行事非得如此鬼魅?出个门居然毫无声响。
夜焰宫前厅。
安赐安爻正低着头听事。
夜宇珹:明日你俩人一同跟上,去雪髯城。
安赐瞬间抬起眸,点头应首。
安爻:宫主,仙尊的起居我已叮咛下去,让人看紧。
夜宇珹懒散地说:不必,他一起同行。
安爻闻言便瞪大眼:可这岂不是很不方便,此行不是为了打探沧刎珠的下落吗?
他与安赐两人已调查线索许久,终于有迹象显出。
安赐朝他道:或许是仙尊的徒弟也在那,故他想一同前去。
安爻更加不可置信:所以就让他去了吗?
早些时候与阮唐门的过招已经是让他雾里看花,如今季澜又要与他们共同前往雪髯城,路上可不保证两方是否会大打出手。
安赐也考虑到了同一点,便说:如今仙尊被宫主封灵,应是不用担心。
安爻眉心紧紧蹙拢﹕可我感觉仙尊从昨日摔下床后便有些不对劲,今日在大厅的模样也与平时不大相同。
可又无法具体表达出哪里有异。
夜宇珹听着两个属下的讨论,只道:就让他跟着。
倘若季澜是作戏,他便继续观戏。当是无聊日常的调剂。
安赐颔首:属下这就去调配马匹,仙尊也是一人乘坐吗?
夜宇珹:弄台马车。
一旁安爻又是瞪大眼,大家武功都不低,为何需要马车?
封个灵就连马也不会骑了?
夜宇珹语气随便,只道:本座与他共乘。
看看对方还有多少出奇不意,能翻出什么水花。
半刻钟后,待夜宇珹回到寝殿上。
放眼便望见床榻上一抹雪白身影,银白长发散在枕墨黑的枕上特别显眼,呼吸已是绵长。
季澜侧着身睡,腹侧垫了团棉被,似乎唯有这姿势才不会压到伤口。
夜宇珹微微扬眉。
这人睡的还挺惬意,分明昨夜以前都是自己独坐在墙边硬榻,一副高洁不屈的模样,这会儿却是理所当然的躺在他榻上。
难道这就是所谓,拯救苍生的同时也对自己好一点?
他卸下黑袍随意仍到床角,上床时的动静未减,身侧人随即颤了颤长睫,接着又浅蹙起眉,似乎睡梦间还感受到伤口的疼痛,过了几近半刻的时间,才慢慢放缓眉心。
半晌后,夜宇珹才将视线收回,一边胳膊垫到脑后,躺姿仍是张扬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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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季澜刚睁开眼眸,全身知觉回拢,便立即感受到昨日的伤口居然更!疼!了!
约莫是内脏也受到波及,一部份的疼痛到今日才显现。
他光是坐起身便脸色惨白,挣扎着下床去梳洗。而寝殿内空空荡荡的只有自己,隔壁那人一早便消失不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