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了個懶腰,在虛空之中便坐了下來,依舊氣定神閒,「老張,有酒喝了。」
這回,一個老頭從地下冒了出來,他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腰間還別了一個酒壺,看見雲暄便雙眼泛起亮光,「呦,美人!」
「比青樓的小花魁還要漂亮。」他搓著手,朝著雲暄一拐一拐走了過來,雲暄這才注意到,他斷了條腿。
呵,拿這種色鬼來對付她?
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
雲暄握緊手中的劍,凌然的劍意一出,便將色鬼打飛到九天之外,連帶著噴出的還有一團火球,沾上色鬼衣衫後便燒了起來。
她這才想起,微生星野還躲在孤霜劍中呢。
雲暄抬頭看向空中,少年的招魂幡依舊不斷揮舞著。
「沒想到附近埋了這麼多人。」
雲暄說道:「太子殿下,借你的火一用。」
「榮幸之至。」微生星野笑著回道。
她劍指少年,洶湧的火球噴薄而出,散發出巨大的光亮,少年目睜欲裂,連忙用袖袍遮住雙眼,雲暄打落了他手中的招魂幡,他也應聲落地。
火光照射而下,他的肌膚收到灼傷,甚至冒起青煙。
雲暄扔出鐵鏈,迅速將他捆住,事成定局,他還想著掙脫,誰料越來越緊,鐵鏈上的火系符文也燒得魂體難受。
「別掙扎了。」雲暄往他身上貼了一道符咒。
他自嘲一笑,有些落寞,「我五歲那年,阿娘便去世了。」
「阿爹不是一個好官,卻是一個好父親。家中常常有惡僕剋扣我的飯食,他發現時我身子已經很虛弱了。那是第一次,我眼中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落下羞愧的淚水。從此以後,不管每天有多忙,他都會來房中看我,給我念書,教我習字。」
「他說害怕後娘苛待我,所以從來不敢再娶,可他後來卻娶了芸娘,我抱著偏見對待芸娘,她卻將我視如己出。我真的一點都不怪她,她離開人世那一天,我還偷偷跟在身後,目送著她進了鬼門關。」
「小時候,老管家總會將我托在肩膀上,我們晨起時看日出,日落了便看火燒雲,在院子裡跑著笑著放風箏,如今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麼樣了。反正無論如何,我變成了鬼,再也看不了日出和火燒雲。」
「還有家裡那條大黃,它也跟著父親走了……」
少年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想打感情牌,雲暄卻冷哼道:「別說了,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可當雲暄看向其他人,他們已經淚流滿面了,「嗚嗚嗚,好感動。」
「我想阿爹阿娘了。」
「我也是。」
沈空懷埋著頭不說話,卻露出了悲戚的神色,如果他的父親未曾遭奸人所害,如果當初沒有那場大火,他們本該從相守到白頭。
少年抬頭看向雲暄,說道:「你們修真之人早早摒棄紅塵雜念,又怎會感同身受?又豈知我心痛如刀割?」